山中不知日月 2

她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个铃铛回来，就像魔怔了一样，每夜子时就站在屋外点一炷香，我瞅着她那一身单薄的水碧衣裳直皱眉。
她就摇那个铃铛，神神叨叨地道。
“归来——”
“归来兮——”
“四方请魄，八方来魂——”
一直摇了半个时辰的铃铛，我看见白日里被我捉弄过的小鸟儿都被她搞得睡不着，扑拉着翅膀飞到别处睡了。
我就拍她肩膀，说我也要睡了，你这样很吵，吵得我脑仁疼。
她又不理我，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很气，想要拍她的头。
最后还是悻悻地缩回手了，因为她又哭了，搞得我不知所措。
她蹲在地上，哭得很伤心，抱着个铃铛像尘世里的小孩儿抱着冰糖葫芦。
我转到她面前，她红着眼睛抬头，我估摸着她该是看到我了吧，可是她又不说话，一双眼委屈地不行。
她又抱着脑袋低下头去，哑着嗓子发出抽噎的声音。
“你怎么……不回来呢？”
“你……不是最守时吗？”
“天都黑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呀……”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我忽然一口气堵得不行。
你别哭了。
你再哭就要病了，去喝杏树根都不想喝的药汁儿，苦死你。
你再哭我就把满山的青杏都摘走，你就没得吃了。
你再哭我就把你地里的杂草都拔出来，看你怎么办。
你再哭。
【你再哭，你要找的人就再也回不来啦……】
这句话有点狠，我咽了咽嗓子把话咽了下去，她还是哭，就像没听到我说的话一样。
这人真麻烦，我觉得烦，坐回老槐树的树枝上，皱着眉盯着她生气。
老槐树的树枝上有根干枝，风一吹摔倒了地上，吓了我一跳，也让她抬起了头。
她捧着铃铛走到槐树下，拿袖子把涕泪蹭干净，道:“肖音？”
肖音什么肖音，我躲在老槐树背后，听她招魂儿似的说那两个字。
【肖音。】
这人烦死了，我本来不会流眼泪的。
她还在那里念叨，我背靠着树抬头看月亮，她要哭的时候也总这么干，仿佛这么做就能把眼泪憋回去似的，我深以为此法无用。
因为我眼前的月亮，也开始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