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 （壹） 何谓一路向北

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
坠落jpg.浮生若梦
壹
何谓一路向北
他，是一个在黄种人中还稍显瘦弱苍白的少年。带着银边的框架眼镜，装做自己很老成的样子，其实不过是个小毛孩。初识他时，我们都不过十八九岁。记不得怎么认识他又怎么跟他相知，只知道当时他的学习成绩很好，英语发音也不错。从小的哑巴式英语，让我对英语发音好的人有一种莫名的崇敬之情，也正是因为这种本就不处于平等关系的崇敬之情，让我对他更多了一些了解。
故事要从他上初中时说起，在那个市重点初中他遇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人。母亲生下他后，迫于生计外出打工，从小和表弟一起生长在奶奶身边，跟一般的留守儿童别无二致。初中那年爸妈在外地打工攒些钱，为了孩子的未来打算，便将他送到了当时省会城市较为重点的初中读书。父母总是打着“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的名目，为孩子规划着所谓的光明未来。一只本不属于那条河流的小鱼，却因为潮汐误打误撞的进了条河流。河流里的生物不过是出奇的团结一致，当时的他并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任由被孤立，被排挤。不过，他从未为这样的事情掉过一滴眼泪。因为他明白，那无用，也不值得。
去肯德基因不会点餐而被店员嫌弃，同学过生日也从未有人邀请过他。听着他们在背后的讥笑，听着听着他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自卑。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也没那么难。
他和他初见时，是在第二个学期的某天上午。修长的身影，白皙的手指，如漫画般的脸。人都是视觉动物，在黄种人中竟能出现皮肤如此白皙的物种，自然让人心生好感。更重要的是他穿着Dior最新款的秋季卫衣，Nike的球鞋。这些自是优越外表的附加项，人跟人之间最纯洁的情谊若与欲望掺杂，所有情谊便变得浑浊不堪。年少的孩子哪懂得何为真情何为虚心假意，感官视觉上的刺激总是来得那么直接，那么容易让人信以为真。骨子里的自卑，让他不敢与他接触，只是默默观望。完美的少年对所有人都友好，似乎找不到任何缺点。
那些年我们都是在宿舍度过的，或许因为这些相似的经历，让我和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算来我这二十余年的大半时光都是在宿舍度过的，宿舍一个只属于现代的词汇，只属于群居动物词汇。一群居住在狭窄空间里的动物，或阴暗或潮湿。在这里，动物的原始本性往往最容易暴露出来。
他与其他故意排挤他的人有所不同，或是他的弱小让他心生怜悯，又或是同为误入这条河流的小鱼。只不过，他来自广袤无垠的海洋，而他来自泥泞的沼泽。他像阳光一样照进他阴暗的生活，与他人的格格不入让他俩走到了一起。别人或是讥讽或是冷眼旁观，不过那又有什么重要呢？不论做什么都无法摆脱宵小之人的琐碎言语，放在心上不过多是跟自己过不去罢了。无意之间触碰到的手指，便让他心动不已。眼神的接触让他害羞的躲闪，而那个完美的少年不过是用温柔的眼神对待所有人。让人感觉到温暖，但却有说不尽的疏离。对于从小缺少陪伴与温暖的人来说，他人一个微笑，一句无心的问候，一点点注意，便会让他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