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龙] 寻归(3)

那天，他也很冷吧。刚刚解冻的冬河与终日不见阳光的隧道，不知道哪一个更冷。路灯的光无限扩大，张九龄眼前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来他已经躺在手术床上，他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身下的冰冷与生硬开始摇晃，眼前恍惚的黑色中，光明与灰暗模糊着交错。
张九龄扯了扯嘴角，可脸上身上疼得他连个笑也扯不出来。他侧过头闭上眼，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王九龙，那天我不该任你走，不该让你一个人冷静，还好你活下来了，本是我对不起你，请替我活下去吧，带着我们的回忆好好活着，希望以后你遇不到像我这样让你伤心的人了。
其实张九龄现在最后悔的就是留下那本书让王九龙想起来一切，假如他不记得，是不是就能快乐一点了？哪怕他张九龄死了，于他而言不过是死去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不必悲伤。他已经亏欠他太多了，不该再让他伤心。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
恍恍惚惚张九龄觉得自己应该撑不下去了。打下去的麻醉药生效了，他睡了过去。
只可惜临死前没要到那个拥抱，如果能活着，他就是死皮赖脸也要跟王九龙好好的，不管花多长时间，他也要再一次牵起他的手一直走下去。
王九龙慢慢走回了家，一开门是满脸焦灼的母亲还有师父一家。
“你去哪儿了？害得妈妈好担心。”母亲惊喜地冲上前来抱住他，流下的眼泪沾湿了他的外套。
“我没事，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王九龙回抱住母亲，他也有些忍不住想哭，为自己的愚蠢，为刚结束的经历。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师父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母亲松开他，王九龙弯下腰替她轻轻擦掉了眼泪。
“放心吧，以后一切都会好好的，都过去了。”
不适时的电话突然响起，大林向屋子里各位抱歉地笑笑，跑出去接电话。只是没一会儿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匆匆挂了电话就要出门。
“干什么去？”师父皱着眉问了他一句。
“九龄出车祸了，现在在做手术，我先去医院了。”大林穿好鞋正要走，忽的又回头看着呆住的王九龙，“大楠，你要去吗？”
王九龙被张九龄车祸这一消息震得有些懵了，听见大林问他才回过神来，也顾不上之前自己做的一系列心理建设了，毕竟那个人已经搁医院躺着了，还能怎么样。
于是他也迅速穿上了鞋跟着大林一块儿去了医院，直到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坐下他也好像是在做梦一样，他没料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大楠，你们两个……”大林靠在椅背上问道。
“我不知道，等他平安回来再说吧。”王九龙将脸埋在手掌间，闷闷地答道。
大林站了起来，揉了揉王九龙的头发，出去通知张九龄的家人过来。
四下里无人，王九龙这才抬起头来，忍了许久的难过终于爆发，他早已泪流满面，眼睛里的红血丝有些吓人。
“师哥……想想我，想想我们，我不要你死，我回来了。”低低的呢喃声响起。
过了很久，天将将黑下去的时候，手术室灯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