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德古拉与旧时光(二)(3)
更多只是自己,在嗅到事情的苗头后,并未及时去证实。而这个未字包含着太多无勇与迟疑。
所以,此刻陪伴自己的,只有这个被自己洗过无数遍的空便当盒和青苹果树下的长椅。
第一次洗好是为了还给素静;第二次觉得还空便当是否不妥,拿回搁置;第三次觉得自己做得便当太过拙劣,实在拿不出手,于是自己找个无人之处咽了又拿回清洗;第四次仍旧不踏实,担心洗得还不够干净……之后每一次,带去,拿回,清洗,都是为了归还给你。
“喂……喂?”
“喂?您好,请问是?”
“我……我……是池安娜,我……”那头传来很大的音乐和欢呼声。
“你说?不好意思啊,我这边在开party,听不太清。”电话那头的素静捂住另一只耳朵,”素静,快过来玩啊,就等你了!”安娜听见那边有人喊。
“没……没什么……打扰了……再见。”安娜迅速挂了电话,长久地抚着自己的胸口。
——我只是想问,可以明天把便当盒归还给你吗?在那棵青苹果树下。
安娜翻开那本至今未读完的小说,才恍觉,自从这个人闯进自己的生活,似乎所有的爱好都搁置了,都为想起那个人时会剧烈跳动的心脏轨道让了路。
如果我也能选择自己的性向,我也希望能“正常地”喜欢男性。
但,如果我也能选择自己的性向……
我就是会喜欢她,这跟我的性向有什么关系?
安娜抚摸上那两滴干涸褪色的血渍,纸张还没泛黄,血渍已然昭示这似乎是久远之前的事了。一个多月前发生的最近事件,因为其中一位主角的离去,将记忆定格、封存在那个炎热的下午。有时过去长短与否,不是时间说了算,是感觉甚或距离说了算。
安娜的眼泪就那样,毫无征兆地,一滴一滴啪嗒落在书页上。最后四处扩散,与那两滴仅存的血渍相融,逐渐淡化,直至消失无有,只留下一块更像油污的黄色椭圆印记。
好在,她无法哭太久。因为而后,生活就替她迎接来铺天盖地的大学修业考试(韩国高考)。
我们这位女主人公只能在学到筋疲力尽时,才能抽出一段名为“放松脑子”的时间在日记本里写下——
『每当我从补习班回家走过汉江大桥,望着天际已经冷寂的晚霞,被压将下的深沉夜幕剥去油彩缤纷的华服罩衫。我都在想,你在曼哈顿,与我看到的,是同一幅晚景吗?那里的天空和彩霞,相比起首尔,又有什么不同呢?如果令桥上所有的车辆一辆一辆横拼在汉江大桥直贯到曼哈顿,还需要多少车辆?汉江大桥与曼哈顿,到底有多远的距离呢?这些胡思除了被遗弃在车水马龙碾压过的轮下,就只能同夜风分享,随汉水东逝了。
今夜的南山塔,一如既往灯火通明。
你离开前后,首尔依旧都是那样。我也依旧都是那样。
或许这是最好的单相思,也是单相思的唯一好处——爱意只在我自己这里自生自灭,不会牵连到你,不会牵连到任何人。一旦说出口,世俗礼教不会饶过我,母亲不会理解我;但我吞下,储在心里,至少不愧对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