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光芒2

等提尔回到村中，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这个世界并不太平，只是没人想到，死亡会降临在远离战线的小村庄上，本身人口就不充裕，只能一个人干两个、三个人活来求生的村庄变得更加艰难。
提尔一家三口，有两人参与了这次远行，受到的伤害自然更大了。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令提尔的母亲病倒了，邻家的艾丽卡帮忙照顾了一段时间——艾丽卡一家很幸运，厨师与商人的身份帮助他们躲过了灾难。
因此，对于提尔的母亲来说，提尔活着回来简直是有神明在眷顾，对艾丽卡来说则不是。提尔回来时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身上满是新旧累加的伤痕，而且面色发黄，脚步不稳，看上去如同丧尸一般。
提尔回来时已经到了黄昏，艾丽卡与他的母亲在村边等候时看到了他的身影。他在村头绊了一脚，倒下时被艾丽卡扶住了。艾丽卡摸了摸他的头发，又向下触摸提尔变得干瘦的身躯，触摸一道道伤口。
“提尔。”
“嗯？”
“很辛苦吧。”
“……”
提尔没有回答，只是机械地转动脖子，将已经死掉的瞳孔和面容呈现在艾丽卡面前，仿佛再问：“艾丽卡，你认为呢”，又或者是“这不是很明显吗”。
能问出来更好，提尔可是一个坚强聪明的孩子，也许现在看到的提尔是虚假的，真正的提尔即使一周回不了家，也是能在一周后挨完毒打，然后嬉皮笑脸的孩子。
艾丽卡的眼角有些湿润，噙着嘴角，仔仔细细地擦去眼泪。她希望睁开眼后，再度看到的提尔是自己所想那般。
尽管，现实依然残酷。
心好痛啊……
夜晚，提尔的母亲已经睡了，艾丽卡推门来到提尔家中，发现提尔正蜷在窗边，一根点燃的蜡烛旁，一动不动地看着摇曳的烛光，应该是在思考什么。
提尔在想什么，艾丽卡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她不忍心看着提尔继续这样消沉下去，这让她感觉到胸闷，像是被堵住了什么，只有帮助提尔改变现状才能得到缓解。
“提尔，我给你做了饭。”
提尔自然没有回应，艾丽卡自作主张，将饭放到烛台旁，靠近提尔那侧。提尔的视线并未在艾丽卡身上逗留，而是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蒸腾着热气的东西。生物的本能在催促着他，命令他快点将这些东西吞咽下去。
一口下肚，滚烫的热量令提尔有些抽搐。
“小心点，很烫。”
艾丽卡的提醒并没有进入提尔耳朵，本能促使他继续吞咽下去。
我想活着，像人类一样活着。
滚烫的热量在胃里翻腾，喉咙自作主张发出一声吼叫，声音沉闷悠长，不像是从身体发出的，更像是灵魂发出的嘶吼。
当提尔举起勺子准备继续享用，一旁的艾丽卡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边，紧紧抱起他的脑袋。
“提尔，很痛苦吧。”
“……嗯。”
“那就好，这样就好。”艾丽卡的声音很轻。她静静地摸着提尔的头发，“哭出来的话，会好受很多。没关系的，伯母不会被你的哭声吵醒，她很累，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