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第十一章）

甲辰冬，天子祭天之时，惊雷乍现。
天子惶恐，求得仙门请神下界，问过才知，神因供奉不足，欲降天罚……
天子命人彻查，才知供奉大半进了人皇宗祠。
天子听过，想到慕容黎虽身死数年，但百姓多念其恩，久来，恐不利社稷……
思及此，天子当即下旨，拆各地宗祠，而建神祠。
此令一出，万民哗然，自不肯应，因而，多地现官民相争之景。
蓝涣为恒山君，一日见山下吵嚷，问过缘由，上禀天帝，天帝闻言沉吟半晌，令瘟神下界……
……
一时之间，人间界瘟疫四起。
范闲仁心，不忍万民受苦，下山平疫。
然，疫情难控，三月不止。
后来，不知是听谁说了一句，毁了宗祠时疫便能好，各地百姓，纷纷冲向了宗祠……
范闲某一日带了灵草下山，路过宗祠见到的，便是一片废墟……
那知县也是个会来事的人，见范闲双目赤红，忙劝道“仙君，实在是一朝帝王一朝臣啊。”
“……那便不再记着，上京那一场血战了么？”
许久未听见知县回话，范闲怒道“我问你这满朝文武还有人记得死在上京那些人吗？”
“仙君……”
……
范闲这些日子总忙的不见人影，没了范闲相助，魏婴体内煞气难控，经常梦见写怪事……
而这些梦，总被一声琴音打断……
醒来，总能看到在床侧小榻上打坐的蓝湛……
魏婴有时候会问一句梦中之事，却总被蓝湛含糊带过。
时间久了，魏婴也便知了，从蓝湛嘴里，是问不出话的……
……
那日范闲回来的及早，平日总挺的板正的背跨了下来，林婉儿摆上碗筷，坐在范闲身侧“我做了你爱吃的咕噜肉，可要吃一口。”
“我以辟谷。”
“我晓得。”林婉儿就那般看着范闲，目光一贯温柔，范闲看了半晌，轻笑道“好。”
……
用过饭，两人并肩而坐，沉默半晌，林婉儿开了口“今日怎得回的这般早？”
“无事，便回了。”
“是么？”
“……”范闲偏过身，握住了林婉儿的手“是。”
“那便好，今日无羡过来问了两句山下如何。也不知含光君给他下了什么禁制，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子死气。”
“含光君封了他周身灵脉。”
“…………”
“山下，已经无人记得人皇教诲了……”
“……”
“婉儿，你说那些人流的血，到底值不值得？”
“那些年的事，他们不敢记得而已。人们总想着活下去便好。况且黎帝走后，再没人告诉他们生而为人，该怎么活……”
“……”
“我记得你曾告诉我，有一个人说，芸芸众生从无高低贵贱之分。这一句话，让我熬过了最难熬的日子。所以这世人忘了该怎么活没有关系，我们可以让他们记起来。”
“……可是，蓝家下在你身上的恶诅还未除。”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