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一发完，半纪实。
凌晨两点半。
王一博盘腿坐在床头，棉被团成一团垫在大腿下，硌得腿有些发疼。僵硬了多时的膝盖也酸涨得很，不知活动一下，会不会同扭脖子那般咔咔作响。小腿上的肌肉仿佛已经脱离了神经的控制，皮下是蚂蚁过境，针针点点，密密麻麻。这种奇怪的肉体反应让他莫名想起小时候爷爷奶奶家的大屁股电视机上，每隔三十分钟就会出现二十秒的雪花画面。
手机屏幕不知是第几次暗下去，王一博固执地又按下一遍指纹锁，微博的热搜界面毫不意外再一次弹出。
50个热搜词条，外加16个上升词条，王一博捏着手机，眼睛盯着屏幕眨也不敢眨，犹豫了半天，还是一个都不敢点进去。
又一个五分钟过去了，屏幕暗下。
王一博极其小心地用手捂着口鼻，小声叹了口气，生怕吵到客厅里坐着的人。
66个词条，一大半与他有关。
他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三个小时了。
整整三个小时，打进门起，就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刷个不停。长腿微微分开，踩在棉拖鞋上，胳膊肘支撑着膝盖，手掌托着下巴，好让他的脑袋也有个可以支撑的地方，这样的姿势也许能够为他增添一丝安全感。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在闪烁的手机键盘上飞速打字。
空荡荡的屋子，没了往时两人的欢闹，只剩下他飞速敲击的键盘时，系统发出的“咔咔”声。
楼下不知哪来的醉鬼在耍酒疯，吐着听不清的骂声，破锣般沙哑的嗓音让人不寒而栗，醉鬼怒吼着砸碎了玻璃酒瓶，“哐啷”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渣砸向铁皮垃圾桶“丁零当啷”的飞溅声让王一博吓得猛一哆嗦。
这夜可够安静的，没有看戏的人，也没有个可发泄的目标，醉鬼这声不过是自讨没趣，骂骂咧咧了一会儿，又自己走远了。
王一博眼神往门外瞟，这么大一声动静，客厅里的人还是没有反应，他仍浸在巴掌大的荧光屏中。王一博伸着脖子，拼命探头想看看那边的景象，看看他现在的表情。
好在他还算冷静，没有哭，没有崩溃，没有歇斯底里，他冷静地敲下最后一个字，冷静地把屏幕掐灭，头埋在两个膝盖中间，冷静地一言不发。
王一博再次摁下指纹锁，热一词条上带着他的名字，名字后殷红的“爆”强烈地刺激着他的五感。往下翻看，相关的词条又多了两个，面对这样惨烈的局面，他们都无能为力。
不过是娱乐圈打工仔罢了。
王一博深吸一口气，往热搜界面最顶上，带着他名字和爱心尾巴的七字词条上狠狠一戳，点在了那个红心上。仿佛避开那些黑字，这泛黑的文字和讨论便能如这爱心一般变成象征着爱的红色。
工作室的道歉声明高高置顶，底下评论大多是粉丝的道歉，和路人的指责。
有粉丝和好心人的把控，倒也不全是污言秽语不堪入目。只是，零星几个毫无头绪的谩骂还是刺痛了他的眼。
王一博下意识往门外看，他应该看到了吧。
他肯定是看到了的。
否则刚才进门时，就该是满脸笑容走过来过来，给他一个亲亲，像往常一样，笑着挠他痒痒，然后伏在他耳边轻轻喊他，“狗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