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花无谢】半缘君（四）

花无谢默默地在竹屋门口站了半天，伸头探脑的，也不敢进去，垂着头默默数地上悉悉索索爬过的蚂蚁。他伸着脖子远远从帘外看那人，长发松松绾着，端正地坐在案前写着什么，一举一动皆入画。
晴光斜斜，从密密的竹叶中漏下来，一丝风也没有，静得很，偶尔一只鸟扑棱着翅膀飞过，落下一串琉璃珠子似的鸟鸣。
“无谢? ”润玉听着外面的响动，茫然地唤了声，“怎么在外面不进来？来洗洗手，要吃饭了。”
“昂，来了！”无谢勉强笑了笑，深吸了口气，忙走过来，到桌旁坐下。“润玉?”他看着眼前奶白香甜，还冒着热气的鲫鱼汤，却是食不知味，难以下咽。“我……”
“嗯？怎么不喜欢？这不是你前天非拉着我去钓鱼，，费了大半天功夫，好容易钓上来了，怎么又不喝了?可是我做得不好？”
“没有，好喝，”无谢心不在焉地喝了几勺，嘴里没滋没味的，半晌，他放下勺子，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润玉几眼，磨蹭了半天，“润玉,我，我想和你说件事情。就是，我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我失踪这些天，我家人很着急，他们，他们很担心，要接我回去了。”他磕磕绊绊地向润玉坦白。
润玉顿了顿，低头喝了口鱼汤，咂摸了半天竟也没尝出点甜味来，那鱼汤突然就不香了，他淡淡地应了声，“也是，你在我这里呆了这么久，伤也大好了，也该回去了，别让你家人担心。”
花无谢见他如此坦然自若，反显得自己这些天心里有鬼似的，心里头堵得厉害，又没有由头发作，心里因想着，“你就这样想赶我走？莫不是这些天你嫌我烦了？也是，你这样的人品，是断不肯与我这官门子弟来往的，还怕污了你的眼呢！我立马就走，如了你的意！”他又想起自己的心事，更是比往日的烦恼加了百倍，“我白认得你了！”
润玉的脸也冷了下来，声音泠泠如清泉，“我也知你白认得了我，明明是你要走，拿我撒气。”
无谢越想越觉得委屈，眼眶禁不住红了，强撑着说：“你当真不知我心里想的？”若是我一腔心意连你也不明白，我又有什么可值得伤神的呢。
“我如何知道，要走便走是了，我原是个粗人，比不得花二公子的。”润玉气闷，索性转了身去收拾药草了。这倒可好，两人原是存了亲近之意，反倒疏远了。
“二少爷!”几名小厮远远地看着花无谢走出来，连忙迎上前去行礼，又好生絮叨了几句，“二少爷可要回府了？”为首的机灵，见他望着那位蒙眼的青年不言语，忙道，“二少爷若舍不得，下次得空了再来便是。现在要紧的是回老太太太太，可急着呢。老太太那边若是知道了您这么久不回来……”
花无谢怔怔地看了好一会，见润玉仍是淡淡的，苦涩地笑笑，转身便打算走。“ 知道了，呱噪得很，老祖宗素来是最疼我的，还能生我气了不成。”他憋了下，又接道，“我总是有要紧事的。”
“是是是，小的明白。”
许久，“无谢。”
花无谢眼睛登时就红了，转过身来，衣摆飞扬如羽翼，“你……”他迟疑地站了半天，手指攥得紧紧的。如果润玉看得到他此时的神情，一定会躲着他，疏远他了。无谢有些难受地想着，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脆弱与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