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狂想曲

你好，世界。
植物想着，接住了黎明时刺破黑暗的第一缕霞光。
你好，植物。
植物一怔，在它的意识里，这是第一次感受到除自己以外的话语。
别太惊讶，孩子，我是上帝。
孩子，你奉献的太多了。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下一点呢？
植物从没想过这样，但这次，它有些心动。它将自己储存的养分调出，一点一点地化为能量，导向全身。
它很快感觉到了不同。它的细胞里，某种沉寂的东西在渐渐苏醒。
像一块冰的慢慢融化一样，横亘于它与“感觉”间的屏障慢慢消失。一丝微弱的温热感从它受阳光照射的叶片上传来，很快扩散了开来，传遍了它的全身：晨风轻抚过茎秆的柔和，露珠滑落下叶片的沁润，蚯蚓在泥土里翻滚的窸窣……
世界向植物展现了全新的一面。它沉浸于其中，为之惊叹不已。
它觉得花瓣上的一只蝴蝶弄得它有些痒。
走开，走开。
一片叶子轻轻拂过，蝴蝶飞起。植物有些怔，它没想过自己的梦想实现得如此之快。
几乎是小心翼翼的，植物从泥土里站起了身子。它脱离了大地，它感到根上的每个细胞都在为这它们不曾呼吸过的新鲜空气欢呼雀跃。
植物想奔跑，可它的身躯太过柔弱。大量的养料被消耗，它的细胞开始增殖，分化成骨骼和肌肉。它如愿以偿，开始奔跑，可是却跌跌撞撞。
叶肉被分解，而叶脉缠绕在一起，神经元在其中生长，很快一个简单的脑长成，植物找到了平衡­，健步如飞。
饿。饿。好饿。好饿。
植物储存的养分近乎耗竭，光合作用的能量难以为继。它疯狂地摄取沿途见到的一切有机物，而它身上的进化还在继续：消化道开始成型，能量得以更快的吸*********出现，更快的运送养分；肺让呼吸作用加强；肝使代谢充分；肾、脾、胰……
而后是眼、耳、鼻、皮肤、头发……
当植物来到森林边缘时，它已完全成了一个人。它伸手摘下犹存身上的一片绿叶，满怀期待与忐忑，踏进眼前的城市。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五光十色……城市里的一切让植物目不暇接。它怔怔地站在马路中央，不知不觉间已被喧嚣包围，被人群裹挟着漫无目的地前进。
植物有些茫然，这里不是它所熟悉的那个世界，那个鸟语花香，万物有灵的世界。看着人流一波一波进出大楼，仿佛钟表盘上代表时间的“嗒”“嗒”响声，有一种无比强大的力量，驱使着周围的一切与之同调。
不知道为什么，植物对周围的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亲近。
它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人流开始行动，突然觉得自己身陷一个巨大而精密的机械，此时正成为其中的一个零件。
植物有些惊慌，努力脱离出人群。大楼内密密麻麻的房间与甬道，像一片迷宫。
这城市像一张无形的巨网，一丝一丝把植物裹紧；
这城市像一个贪婪的漩涡，一点一点将植物吞噬。
植物从大楼里冲出，气喘吁吁。太阳西斜，暮光映红了植物脚下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