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黑白

1
贾然透过毛玻璃看到了钢琴，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看到钢琴。玻璃上天使的双手正好抚摩着他被音乐深深吸引的大眼睛，仿佛预示着这个孩子将会受到艺术天使的眷顾。
此时，屋内的男人正弹着钢琴。让贾然沉醉的音乐，正是被人誉为“乐圣”的贝多芬所创作的名曲——《月光》。
一曲落地，男人发现屋外的贾然，便招呼他进来。
贾然第一次奏响了钢琴。在自由随性的即兴弹奏里，他的演奏却段落感分明，一丝不苟，能统筹大局。
男人惊异于他的演奏天赋。他有资格自负，只要有那88个黑白琴键，他就是可以创世的上帝，这个钢琴世界唯一的掌控者！
但是，他是乞丐。
2
莫迪完美的音乐生涯，注定他要穿梭于各大剧场的音乐会。
在遇见那个男孩的第二天晚上，莫迪就在附近的大剧场举办了独奏音乐会。
莫迪演绎的欢娱轻快的节奏里，极其风格化的对位主题很快将听众带入了莫扎特的音乐世界。作品无不透露出莫扎特天才的旋律创造和烂漫的音乐心境。莫迪轻盈而通透的触键，发出了如演唱莫扎特歌剧咏叹调与宣叙调所需要的那种歌唱之声。
按照当时音乐会的习惯，演奏过程中灯火全部熄灭，以便为了听众能在黑暗中全神贯注地欣赏音乐家的演奏。
然而那天的灯光师并没发现电路系统短路了。火星很快就烧着了电箱，继而蔓延到后台，一股焦灼味儿逐渐钻到台上。
莫迪沉浸在他的演奏里，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异常。
火势越来越大，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企图把所到之处皆覆盖于它的统治之下。酒红的幕布被烧着时，人们才从音乐中醒过来，四处逃窜。
一切嘈杂的声响在这场大火中扭曲着，人们的恐怖感，紧张感被无限放大。黑暗中燃起的大火如同死神的信号，召唤着每一个人。
莫迪被困在高台上，周围的幕布全都燃着熊熊大火。他的高高在上，第一次让他陷入了死亡的峡谷。
3
贾然正酣睡于剧院外面的长椅上。他睡得很香，但还是被突然涌出的人群吵醒了。
“阿姨——音乐会结束了吗？”
“里面着火啦！”
“那钢琴师逃出来了没？”
“都自命难保了，谁还管什么师啊。”
贾然想起那晚让他弹钢琴的男人。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有如此美妙的乐器。琴键在他指尖跳动的时候，他忽然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
贾然毅然冲进了剧场。
穿过偌大的观众席，贾然才到高台边上，一片火海，没有入口。他试着从后台进去，呛鼻的烟味让他喘不过气。周遭一片黑暗，他匍匐着摸索入口。突然贾然的手被一个方形的东西硌了一下，似乎是手机，他就随手揣进了口袋里。
过了好一会儿，贾然才找到倒在地上的钢琴师。他用了这辈子的力气才勉强把钢琴师扶起来，一步一步挪到应急出口。
快要挪到出口处时，一个木架不知从何处飞来。“咣”的一声砸到贾然的脸上，眼前忽的彻底漆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