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同人-不负此生不负卿（完整版）(4)

杨家两父子站在院里，目送着陆绎一行人远去，树上的乌鸦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琬儿虽然琴艺精妙，但因为性子冷淡，并不算是教坊司内数一数二的头牌，平时也不过是那几位固定的恩客指她作陪。而近日频频到访的这位陆大人，却也并未叫她太过上心，毕竟身处烟花寻欢之地，谈不得“心”这一字。
陆绎每每来，只是听曲，并不多言，留宿也始终在外间，不曾对她染指半分。琬儿虽不解，但因着对锦衣卫的厌恨，也不曾追问，更不曾向颜妈妈提起。两人共处一室，虽气氛冷淡，倒也不失和谐，各自守着自己的心思。
又一晚，陆绎照例指了琬儿。一人在里间弹着悲戚凉薄，一人在外间听着略有所思。
一曲毕，琬儿款款步出里间，为陆绎换下因渐凉而失了香气的明前雀舌，而后却奉了一碗普通的花茶来。
陆绎方才进屋时，便察觉房内隐约飘着茉莉的香气，正是来自桌上摆放的花盘，眼下琬儿奉来的花茶，虽不是什么名贵物，但配上这一屋的淡雅芬芳，倒也是恰到好处。
他抬手抿了一口茶，微苦的清香在唇齿间充盈，一瞬间让他惦记起了今夏，想着眼下这桩案子应该能够赶在茉莉凋谢前完结，他好去寻上一串带给家中的小娘子。
琬儿倚在窗边，随意抚弄着一盆茉莉花，从前她还是段府千金的时候，便不爱那些脂粉香料，被迫入了教坊司后不得不从着这里的规矩，于是便养些时令的花草以作为房内香氛，时间长了，反倒成了恩客们眼中别致的雅趣。
“陆大人婚娶否？”琬儿一眼瞥见陆绎方才掏出的帕子，似是女子相赠的信物，上面绣了些什么。
“是否婚娶，并不重要。”陆绎不愿多谈。
琬儿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嘲讽的微笑，笑自己被几晚的“不同寻常”迷惑了眼。
是啊，来这里的男子，婚娶与否，与自己何干，不过都是逢场作戏，各自寻着自己的乐子罢了。
夜已至深，琬儿照例在里间歇下，脑里却浮现出段府被抄家灭门前的日子。那时的她天真烂漫，也曾幻想着有一日能够择一佳婿委以终身，却不曾预料命运的转折如此巨大，而她无忧无虑的生活，便是从锦衣卫闯入段府那日起被终结了。
从前，她是众人呵护的千金小姐，养在深闺尚待人识，而如今，身不由己，成为连自己都厌弃的烟花女子，混迹在这丑态频出的欢场，苟且度日。
她轻轻合上了眼，想要把眼泪也一并合起来。
另一边的陆府则是一片安宁，所有的人都已经歇下了，除了今夏。
她抱膝团身坐在房前的台阶上，盯着月亮，生着闷气，想要找一壶酒来喝，偏偏陆绎早就在府里立了规矩不许她喝酒，方才任她上下一顿翻找，硬是一壶都没能翻出来。生气的时候若再加上喝不到口小酒，那便是气上加气，气到爆炸。
陆绎经手的大案，也不是头一桩了，自己也跟着他办过几回案，知道他的行事作风，即使是出入于风月场所，也只是查案而已，并不多作停留，因而自己从来不曾过问太多，不愿让大人为难。但这一次陆绎实在是太过分了，起初衣服上沾染的还是不同的香料胭脂味儿，后来便总是一种淡淡的自然花香，还日日夜不归宿，只派岑福隔两日回府换取衣物，看来他是准备把家安在教坊司哪位小娘子的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