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小鬼！(6)

“我去过你说的那个阁楼，里面除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外，既没有人骨，也没有蘑菇，更没有钻过人骨的蛆子。”
“不可能，你个骗人鬼！”
“孩子，世上真没鬼，连神仙都是不存在的。不信，你看这只猫，多好看，就是太懒了，不肯动。”
薛施说着就从墙角抱过猫精，而猫精像是顺服一般一动不动。见阿尸无动于衷，薛施接着说：
“现在烈日当空，你再瞧我们的影子，是不是都好好的？不缺胳膊也不缺腿。”
阿尸只觉脑袋嗡嗡作响，不愿屈服地嚷道：
“不行，我得去找阿死，阿死也是鬼，他只有三个指头，他能证明的，你是骗子，阿死还证明叶子一去不复返！”
“哪有什么阿死，在这座宅子里，我只看到你一个小鬼。”
“你放屁！”
阿尸说罢跑出后院，独留薛施抱着温顺的猫精，满意地点点头。
柳溪边，阿死独坐在一块青色的大石头上。未及阿尸靠近，便头也不回地说道：
“阿尸，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后来想了想猫精的事，就是阁楼那件事。”
“什么？”
阿尸惊诧地停下脚步，注视着阿死的背影。
“猫有九条命，猫仔可能死了一回，它还有八个命，它可能真没死呢？”
“不是说一去不复返嘛？”
阿尸不敢相信阿死居然说出这种鬼话，一去不复返是他现在唯一愿意相信的东西。
“人只有一条命，确实一去不复返。”
阿尸听了这话，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阿死，霎时大惊失色——是的，面前这个阿死没有影子，而且他转过头来的那张脸，是一张空白的毫无生气的脸庞。
 “阿尸，你到底死了没？”
“我死啦！”
“你没死，你就不要赖着我，碍我去投胎！”
“人死了就是死了，哪里去投胎？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那我们算什么？猫仔算什么？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我看你越来越像人了。阿尸，你根本就没死，你这胆小鬼！”
我终于知道了，我不是胆小鬼，我想起了我的名字，我也想起了我的肉体所在，那个阁楼是空的，就像过去一样，我的脑子也是空洞的。
我叫薛施，我并非是薛家惟一幸存者。我的堂弟叫薛思成，我始终没找到他的尸骨。准确来说除了他之外，薛家老少二十一人都健在。是的，突然冒出另一种说法很奇怪，但这就是事实。我去过西南角的那个阁楼，我打开窗子让阳光进来，里面除了些许杂物外，既没有人骨，也没有蘑菇，更没有钻过人骨的蛆子。或许我已经认定堂弟的死是确凿的，他很有可能是被人扔进溪水里冲走了，可恶的强盗啊！因为我在竹林里先是找到他的一只鞋，又在小溪浅滩上发现了另一支鞋，家里最后与他接触的物件恐怕就是后门的那块白布帘，我用鞋子给他做了个衣冠冢，就在门前三米处，我还在小土堆上面架了个他最喜欢的玩具——太师椅。我一直住在这个宅院里，这个宅院并非位于整个村落中心，相反，在它的四周放眼望去不见其他任何一户人家，全因为我心中的巨大恐惧，因此才非把它设定在村子中心放在众人眼皮底下不可，这样似乎就能让整个村子的人替我分担部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