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欢录》第一部 第八章

小月愣在原地，很久也不敢相信看见的这一切。前几天还朝夕相处的伙伴转眼间就要走向死亡，她的内心如波涛翻涌，久久不能平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这不可能是真的。”她开始向刑场的方向奔跑，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是此刻的她，确信自己只能这么做。
万里无云，刺眼的阳光反射在小燕那惨白的囚服上，令人睁不开眼睛。刑场四周有一些围观的人，这时的天气十分炎热，人们手中拿着蒲扇，扑闪扑闪着，享受着清凉的凉风，仿佛是在茶馆里悠哉地欣赏着某种高雅艺术。小月一路跑来，气喘吁吁，看到刑场上的场景，几乎要昏厥过去。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刑场的各个角落，刽子手一下一下地磨着刀，每一声都像是磨在小月的心上。小燕站在行刑台上，面色有些苍白，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小月这是第一次见到她也会害怕。身旁站着的两人，小月曾经见过，是那日树林中所见的“惊雷双捕”。
此时的小月已经什么也顾不得了，她从人群之间挤过，冲进刑场，大喊一声：“冤枉！”两个士兵跑过来，径直抓住她的身体，直接扔了出去。小月站起身来，什么也顾不上了，再次向刑场里冲去。
“惊雷双捕”也发现了这边的骚动，那粗壮汉子走了过来。见到小月，他也有些吃惊：“是你吗？”小月也认出了来人，哭喊着：“恩公，求求你救救她，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那粗壮汉子示意士兵放开小月，道：“把她交给我吧。”接着伸手抓住了小月的手臂，小月只觉得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就飞了起来。
当她落地以后，发现已经离刑场很远了。她一边哭一边说：“恩公大人，我保证，她绝对不是坏人，一定要再调查一下。”那人耐心地听她说完，伸手拭去了她的眼泪，道：“不要叫我恩公了，叫我雷隆吧。我们不提这件事了，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到西都的吧。”小月焦急地说：“现在没有时间了，小燕姐，她，她就要没命了。”雷隆叹了一口气，说：“有些事情，不是凭你我的力量就能改变的。你还太小，有些事你还不明白，有些事不是凭好坏对错就能评价的。”小月道：“官府的职责不就是惩恶扬善，调查事件的真相吗？”雷隆眼中露出悲愤之色，语气却很平静：“我十七岁那年，我弟弟被一个捕快杀了。当时他们在追一个盗贼，我弟弟被抓做人质，他们却丝毫没有把这放在心上。两个月之后，我父亲自杀了，我们都认为其中必有隐情，报到官府，结果他们根本不管，最终也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当一个好捕快，在我手中，不会有无辜的人受害。”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是，当我真正做到了现在的位置，我才发现，我们无论表面多么风光，也不过只是有权势的人手中的棋子罢了。我们的目标只是完成任务罢了。”
小月愣住了，她听出了雷隆话中的悲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过了很久，她说道：“所以小燕姐她真的什么也没做吗？”雷隆沉默了片刻，岔开了话题，道：“所以你下一步要去哪里？”小月答道：“原本小燕姐说要带我回家的，可是……”雷隆同情地看着面前这个可怜的女孩，道：“你要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我家先住着，我家不算富有，但是多一双筷子还是没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