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欢录》第一部 第五章

这两天来，赵喆的内心一直充满了痛苦。一群又一群慌乱的人到达西都城，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进入了这个庇护所。人们的哀号无时无刻不在拷打着赵喆的内心。他去找守将，期待能说服他，取消这一法令。然而，守将拒绝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赵喆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士兵是国家的卫士，因此应该守卫人民。但是，也就是这些卫士，冷漠地将自己的人民拒之城外，冷漠地看着他们的悲伤，冷漠地看着他们的生命被蹂躏，却无动于衷。守将的话仍然萦绕在他的耳畔：“我作为这座城池的守将，最高长官，守卫这座城市是我的全部职责。我会采取行动防止任何可能威胁到这座城市的行为出现，即使这会与一些人的意志相悖，那也是必要的牺牲。”
当“齐柯”军队终于到达西都城下，而守将仍然决定固守城池，不管俘虏们死活的时候，赵喆的内心终于崩溃了。他仿佛已经看到箭矢射穿这些平民的胸膛，鲜血沾满土地的场面。他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声音：我不能放任这一切不管。
他召集了他自己的部下，那些他从边境他的属地带来的，和他出生入死的战友。他向这些人表示了自己的立场。有些人离开了，但更多的人决心和他同生死，共进退。于是，赵喆带领这些勇士，夺取了城门，冲了出去。他们已经失去了任何退路。投敌、叛国，如果失败了回去，数不清的罪名正等待着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等待他们的只有胜利或死亡。
当然，他们这次是幸运的，援军及时赶到，“齐柯”军队撤走了。胜利者是不受指责的，回去时迎接他们的是平民百姓的鲜花和呐喊。因为赵喆的英勇，守将也没有过分追究他的罪过，只是将他训斥了一顿了事。西都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仿佛一切也没有发生。
夜里，赵喆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是否适合这个地方？他原本以为，数十年的军旅生活早已磨平了他身上文人的气质，他已经可以自豪地以父亲的继承人自居，可今天他才明白，一切不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的同情心、怜悯心，他认定的天理，一切都与这冷血的边关背道相驰。“果然，我还只是一个书生吗？”赵喆想。“父亲，如果是你，是否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