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3)

我告诉它，工具在厨房的角落摆着，它便缓缓离开了。
“兮青，我又来求你了。唉，这次，我更难开口，但是，我也不能找别人啊……”李原又一次愁眉苦脸地坐在了屈兮青的对面。
屈兮青没接话，而是问道：“原兄，你那边进展如何了？”
“外形组已经开始着手搭建了。”
“那么，还是会有一段时间呢。你别急，我明天就开始接受情景测试实时跟踪者的训练。”
“还是兮青你最懂我，我真心谢谢你。”李原却仍旧紧紧皱着眉头。“这次，实在是太复杂。”
“我知道，秋兰的程序里没有自己为机器人的部分。你们应该为此写了背景吧。”
“唉，是啊。而且，情景设计也是无理而奇怪。那些媒体人，把情景设计为秋兰将路旁没电的机器人带回家，还要求秋兰对机器人的态度应经历厌恶、同情、不满、喜爱、冷漠，还说它要在那机器人不辞而别后流下泪水。反反复复，这根本就是为了吸人眼球啊。”
“我要扮成机器人？”屈兮青收起笑容，坐直了身体。
李原点点头。他压低了声音，郑重其事地说：“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一定不能让机器人脱离控制。”
“原兄，我听你的。”屈兮青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侍弄完白菜，我就在客厅里坐着，翻开了《猫城记》。我准备等到那机器人清扫到客厅的时候，看看它工作如何，再进一步考虑要不要留下它。但是，当我等到它时，居然一共过去一小时零三分钟了！这是什么效率啊！市面上最最普通的机器人，也会在二十分钟之内完成这所有的工作。它必是途中自动暂停了工作。
我的心渐渐有些不平衡。既是我救了它，为我做事，它就应该高效，可是现在，显然，它并没有。我越想越气，终于，我压抑不住自己的不满，吼道：“0604，你能不能快点！你是我带回来的，就该好好为我做事了，为什么这样！”它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而后，略略加快了速度。
穿着特制服装的屈兮青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某种震动。但他随即想起，自己是情景测试的实时跟踪者，本就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感情，更何况，他现在扮成的是个机器人。他为自己刚才的那一下颤动而懊悔不已。他认为自己受到的隐藏情感的训练已经足够，怎么会这样？他知道已经没有办法补救，只得在心里苦笑，略略加快了速度。
在此之前，屈兮青的工作与表现都无可挑剔。他的特制服装上布置的微型摄像头，在他和秋兰进入房间之前仔细地记录了秋兰的活动。这些摄像头，以及预先布置在屋内的那些微型摄像头，它们的控制端和观察端，是李原、王怀部长和几个副部长、萧任和他的两个助理，以及另一些最高机器人设计团的成员。
其实，王怀、萧任们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微微的颤动。他们仍旧面带微笑，认为此次测验必将使大家信服。萧任的两个助理，一个正飞快地写着新闻稿，另一个则忙着拍照。
晚上七点了。天已经完全黑了。每天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外出散步。我走到门口，取下挂在门口旁的紫外线防护服，将它披在身上。此时身后有了一阵响动。我回过头，是0604。它清扫完了一切，似乎在等着我的下一个命令。我想了想，用一种轻柔缓慢的语调说：“江风，你同我一起出去走走吧。”它明显地顿了一下，缓缓移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