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雀無聲(2)

动一下肢体，疼痛就告訴我伤口的存在。
雀帮我处理了伤口，他的手法很娴熟。我盯着他短短的刘海出神，本想开口，到底还是兴致缺缺的缄默了。
之后的几日连续反复的噩梦，让我的世界昏暗又迷惘。
曾经的我，也是在这样的地狱里生活嗎？
「就快到了，」我告诉雀。灯光消退了，蒙蒙的雪雾将两人的身影裹挟进黑暗幽深的小巷，雪，卷着不祥的凉意，擦过脖子，跌进领口，在尚温的皮肤上消融了。脚步声有点刺耳，心脏的跳动有些剧烈，一种紧张，和执行真正「恶人」的审判的兴奋，引领我把他推向更加阴森的甬道之中。
我痛苦地闭上双眼，解下了蒙着他眼睛的布条。我想知道，被原本要被实施这个计划的受害者捅穿真相，心中是怎样的五味杂陈。
前方的人没有动静。大概是被吓到了吧，被蒙上眼睛好几分钟后，居然一睁眼就看见了满屋的破败。再加上，这里是原本要带「我」来的地方。
「……你，全都记起来了？」「雀」没有回头，成人用品店里昏黄的灯光在他黑色的背影上绕开，恍然让我想起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的忧郁阴沉。那长长的刘海。说来也怪，我之后再没见过他留那么长的刘海。见我没有动静，他犹豫了一下，将头转了过来。
我拿出一本黑色封皮的本子。纸页泛黄，用了许久，有些页角已经残缺。我说，这是那帮揍我的人给我的。面前的人的目光一触及我手中的东西，神色骤变，猛然蹙眉抬眼：「这是……！」
话音未落，是拳头与躯体碰撞的闷哼。
我和他翻滚在地，我用双手紧紧勒住「雀」的脖子。「……我就是因为被你带到这里而失忆的，对吗？并不是所谓车祸……只是你想要隐瞒而已！」我跨坐在他身上，不知自己是否看起来面目可憎，手指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太过用力，骨节泛白并颤动，「说「鸦」这个名字，是肮脏的报丧者……叫学校里的大家一同来唾弃我的，是你吧？高高在上的「雀」！」
「雀」因被我的手钳住难以呼吸，涨红的脸和憎恨的眼神，深深引起了我的反感。明明是你更让人恶心，让你的兄弟成为受虐者，施暴者凭什么露出那样积怨的眼神？！拳头硬生生的磕在他的脸上，刺骨的寒气从地面的水泥板窜入身体，雪的气息被血的气味扰乱了。
我疯狂向他施暴，就像宣泄多年来的愤懑。拳头与肉体接触迸发的巨大声响，将我的听觉蒙蔽了。
「雀……住手……雀……」
我喘着粗气，看着面前几乎要撑着墙才能勉强站立的他，低声的求饶。
「……对不起，我欺骗了你……」他阴沉忧郁的神色，此刻格外的清晰，脏乱的头发，人中处挂下来的鼻血……我惊恐的向后退了一步，宛若看见地狱里的亡灵。罪恶感突然随着一股凉气袭来，欲裂般的头痛。「其实……你才是雀…我只是，想擁有正常人的生活而已。」我抱着头蹲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就像坐在糜烂的冰面，疼痛的皲裂感伴随着他的低语……
「我……才是雀……」我的呢喃。
叫鸦的少年，冷冷地向我投来胜利者的目光，捂着手臂上仍隐隐作痛的擦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