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袋怪谈·地缚灵

壹
“很难过吧，以后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要继续坚强的生活下去啊。”
“嗯。”青木低着头。
“千代大嫂也是，这么多年可真不容易啊。如今走了，没准儿对她来说是个解脱呢。”
“那酒馆还要继续开下去吗？”
“这个……”青木迟疑着回答不上来。
“诶呀，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毛利替他解围，“不过青木君，若是无意经营可以把房子卖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也挺好。母亲不在了，你也终于能轻松一些啦。”说话间不失时机地递上一张名片。
“嗯，这个……暂时还没有那种想法。”青木老早就疑惑怎么毛利这个没什么交情的房产商会专门跑来吊唁，原来是在打房子的主意。
“青木君，虽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过去年的账还要请你多费费心啦，毕竟那也是看着千代子多年交情的面上才赊的。”供酒商佐藤一脸为难。
“嗯，我会想办法的。”青木觉得这种时候默不作声不大好，勉强应了一句。
众人看他这副样子别说葬礼后的会餐了，恐怕连手信跟盐巴都没准备，于是再无眷恋纷纷告辞。
房间终于安静下来，青木解除了原本跪坐的紧张状态，整个人软倒下来，顺势侧卧在地板上，空洞的眼睛盯着供桌上母亲的照片，鼻腔里满是线香的味道。
照片是千代子年轻时候的样子，无论以哪个年代的审美来看都算不上漂亮。尤其上了年纪之后，浮肿的眼睛跟削薄的嘴唇更显得凶悍刻薄。
不过邻居们都说，也难怪千代大嫂会变成这样，一个人经营一家居酒屋还要拉扯大一个孩子，时间长了任谁都会变成那副模样。
虽然千代子长得一般，青木的父亲佐山二郎却是个名副其实的美男子，就像紫式部小说里的源氏。不过他自己也像源氏一样最终抛弃了他们母子俩，跟别的女人私奔了。
青木保持着歪倒的姿势一动不动。鼻腔里线香的味道淡了不少，“香已经燃尽了吧。”青木心想，却没有任何起来的意思。
关于今后他也没有任何想法，“总之自己是不可能离开这栋房子的，或许某一天也会像老妈一样死在这里吧。不过话说回来，即使离开这儿，也没有别的地方好去，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在外面，与其如此还不如死在这里的好。”青木如是想到。
“那么居酒屋还开吗？”这个问题滑进青木脑中，其实这也没什么好考虑的，近来喝酒的人已大不如前，千代子开着也不过为有点事儿做，其实每日也只卖点散寿司之类的吃食，开不开已经无所谓了。“头好痛啊，我果然还是想不来这么麻烦的事情。”青木揉揉脑袋，闭上了眼睛。
此时已是冬季，待他再次睁眼，室内已经黑了下来。没有生火的屋子潮湿且阴冷，鼻子还能嗅到空气里残留的线香味儿，若有似无，仿佛把整间屋子带进了幽冥之地。
青木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借着微光看到呼出的热气缓缓上升，像是灵魂出窍般消失于黑暗。青木盯着热气消散的地方，原本是天花板的位置此时被黑暗渲染的深不见底，“老妈死的时候看到的也是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