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卢西亚看出去(2)
第二个月的一个秋雨的夜,朋友别了一个友人相邀,回到自己那个没厨间的屋子,靠着桌沿,想象如果去了他形容如天上人间的地方的模样。他觉得那一定会有许多灯,遍布在一条弯弯曲曲的窄道里的桐树,都被洒了如同月光的阴影。他有一刻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位友人口中这么宁静的地方,只有他一人知道,接着,他不知不觉想到了墓地,随后,那个友人说这话时脸上稍纵即逝的冷光,让他十分确定他的这个想法,不是听上去那样荒唐。他忽然记起,也是这么个下着雨的时候,似乎给他说有这么个地方可去的人,他脸上不再有那种没经历过死亡的人会怕的寒光气。他想着想着,倚着桌子睡着了。
圣卢西亚照旧还在那个窗前,但与前一个梦不同,他的脸转过来了,友人看到二十年后的他,不免惊呆了。这是谁呢?圆鼓鼓的头,上边茂密地可以扎起小辫的头发不见了,薄薄地覆在头皮,如果有阵风从背后窗子进来,圣卢西亚也许会生起气来。友人原本有一腔子话,等与他四目相对,反而有种悼念想起这些话来的那些个晚上。他的愁苦,对过去难回的耿耿于怀,在圣卢西亚面前,在勾动得他这种情感的此人前,忽而变作风,一文不值地飘散了。
‘你怎么还想着这些事呢?’友人的耳朵感到发麻,他惧怕着但张大瞳孔地盯死圣卢西亚,没说出什么。圣卢西亚坦然地回过身,向窗子走近了点,吹出口气然后疲乏地说‘那种记忆,其实那会儿,我也知道’。
‘你不是去了厕所里的么?’
‘但是你忘了么,我同你还通过墙顶上的小洞,传过话,那时如果这次我没记错,我们都应该尝到了沐浴的快乐’
‘你不也很难忘的么?这么说,你根本不是圣卢西亚,真正的圣卢西亚那个时候就好好地呆在厕所里,一心一意做他正不得不做的事,窗外的线杆,线杆上的布,屋里玻璃上的线杆,上面的布,他都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在这,他也不会让我轻易去忘记那些景象’
‘可你没想过,这些景象都是圣卢西亚不需要的。这就是说,根本不存在你说的他的执意。甚至能让你在梦中回忆的这种过去,即使是在将要做错的事前,可以挽回的迹象出现之前,你都仍能想记住。这恰恰是你终生悔恨的起点。’
友人伤起心,不打算听下去,于是戴了面具般打断他:你说圣卢西亚是想让我忘记,那那个冬日午后,他听过我颇为激动的讲述后,为什么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一小时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