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外(2)
“有东西寄托了,干活似乎都来了些劲。春种秋收给狐祠外撒点种子,外出经商带块狐狸状的银锁保佑敛财,出门砍柴也得先求个念想,添点安心。这事,可不就出在这儿么。神州尊龙崇凤,为何?呼风唤雨都在其次,它们可是远在天边啊!多少人操心一辈子想找到龙的身影,测龙脉攀龙脊,双足踏遍所有他们以为的地方,最终还是带着遗憾惶惶老去,将这个愿望和棺材埋在一起。狐狸呢?这不是到处都是。山林里偶能听见尖利的叫声,谁家后院散落的鸡血上说不定能看见脚印。人啊,就是这样,什么东西离得越近越熟悉,这敬畏就越稀,到最后,稀的和白水一样,一伸手就能把它搅浑咯,手上都是些什么?是贪心啊。”
“没人知道那个狐狸傀儡是怎么来的,是用来干什么的,亦或许是都知道,但就是没有人细讲。别的不说,这手艺绝对是个顶级的工匠,灵巧的关节,栩栩如生的面相,眼眶中甚至嵌了块玉,碧绿碧绿的,通透的不得了,像真狐狸眼睛一样,看的人心里发毛。在普通的一天突然出现在城中的祠前,跟一个小孩般高,却立的稳稳当当,好像当真是这个祠堂的主人。城中人都迷惑,但都不及黑白狐狸迷惑。它悄悄地出现嗅啊嗅啊,突然呜咽出声。那声音真像书里讲的,高亢刺耳,伤心断肠。城里人都不明白,凑上前细细地看,才发现这傀儡狐分明钝钝的爪子,直直地掏进了黑白狐狸的心口。血鲜红鲜红的,沾在它一边雪白的皮毛上,跟那被狼口咬进心窝子的雪地狐狸真是一模一样。路边可没有什么雪,但周围有些人的眼神,可比那漫天大雪还要冰。”
“逃吗?得逃哇,不逃心窝子被掏光了。不知道狐狸是怎么样的,但人要是被捅个对穿,那肯定痛的动也动不了。可它脚步生风,跟压根没受伤一样,跑的飞快。一直不动的傀儡狐也跑了起来,动作和真正的狐狸完全没什么两样,可就是让人心中在挠,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黑白狐狸跑了许久跑上了山,血斑顺着它的脚印是一个比一个大,身后的嘈杂是穷追不舍,声音重的像赶集,换人都觉得慌,更别提胆子本来就不大的狐狸了。最后它停下来了,不知道想干嘛,一回头,知道了,不是不想跑,这伤口真的是触目惊心。面前草地上还不见傀儡狐的身影,却是哒哒哒的马脚在它面前晃悠。定睛一看它知道了,最后追它追最欢的还是人。面前的几人是哈哈大笑,笑的比狐狸叫还要尖利刺耳。黑白狐狸懵了,它可从来没见过笑成这个样子的,救活庄稼的时候人会笑,得到好运的时候人也会笑,端着食物跑来探望的时候也会笑,脸笑到皱皱巴巴凶神恶煞的还是第一次见。
想不明白啊,也没有机会想,那只傀儡狐姗姗来迟,脚踩在土里安安静静的,哪来什么声音。它想叫啊,想问问看面前这个和自己那么像的玩意儿,一仰头,这血就哗哗从胸口往外喷。那伙人一见,笑的可更欢了,跟碰见了天大的喜事一样。该笑吗?该啊,怎么不该。先笑这妖空有妖术却不会伤人,再笑这妖眼拙的像木头认不出真狐假狐,最后再笑今日得喜,套了个宝,得了个妖精的妖石。不是妖怪,不是妖魔,是罕见的妖精,这要是被普通人碰见,那可真是一桩大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