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野星尘》第一章 黎国(4)

昱霃愈想愈觉得怵惧，开始惊慌地叫大了声：“阿父，阿父！起来了！”
父亲在床上忽的一声惊恐，从噩梦中醒来，昱霃长舒了一口气，像是把自己的父亲从冥府中拉回来一样，紧缩着的眉头才好不容易舒展开。
昱霃其实也会听闻母亲说些他们过去的事，在黎国玥门城最腐臭的巷子里，这里的人们没有那些富裕家族里的耍乐，留给他们的只有黑泥的街道，空气里弥漫着的胥是动物尸体和杂物腐烂发出的恶臭，这里是玥门城里的黑泥巷，也是玥门城最腌臜和最落魄的城区。
昱霃像其他石工家庭一样住在这条巷子的矮屋里，每逢日落没了天然的光亮，一家人便会集在一盏微弱的烛灯旁，冬天便贴个火炉，听着父母说过去的事，还有九野星尘里芳华绝美的神话。
昱霃知晓父亲小时在黎国城里的一个钭姓家族里做养子，因此从小便不受身边人待见。平日里也只能捡着家里人留下的最后一点薄粥寡水果腹。在他正直长身体之时不幸得了一场大病却不得家里人重视，落下了病根，从此便一直体弱多病瘦骨嶙峋。
这些东西都是看得见的，每当父亲解下衣物时，昱霃都能见到他那干柴般的身体，不留一点脂质。
以至于后来，在父亲刚至十二岁时便做起了石工的工作，没少受到钭家人的呵斥和虐待。在后来知道了自己并非亲生时，就断了先前领养家里的关系，改姓了万俟。
每每想到这里，昱霃都觉得父亲孱弱到如此不堪一击，其间万般苦楚没人能说得清，但他却从来不语。
父亲此刻已经起了床，即使将至暮冬，在这个万人休憩的时日里，父母也从不停歇手头的活，哪怕过得比别人累些苦些，但为了孩子他们一直以来都心满意足。
“缉熙，起来了？”妜茹喜欢直唤她丈夫的的名字，手上正将做好的粗粮饼盛在破口的瓷盘里，送到桌上。“今日又有什么活要做的？”
缉熙连忙着手解决妻子送来的粗饼，低着头边吃边道：“暮冬将至，都知这南埏之地的火野森林外延会在冬雪融化后留下凝固的珠玥石，这几日还没到暮冬的大雪所以是个好时候去探探境况。”
“那你可有伴行的人？”妜茹明显有些担忧，微微道：“南埏之地可是九野星尘的禁忌之地，没人敢去那里同传言里那些古老的种族争抢什么山野宝藏。”
缉熙察觉到了她脸上的透露的恐惧。“我们用不着害怕那些闲书里的故事，就算真的存在那早已消失几千年了，就像那些龙涎城的巨龙和北埆（què）的沙傀一样，没有人真正见过他们。”
“我是说不过你，总之你多小心为好，相信森林之子岦怒会护佑世间每个善良的人。”
“岦怒神会护佑我们的。”缉熙其实不信崇这世间传说里的任何神灵，不管是星神还是七神。但这会儿他也只为让妻子少些担忧所以顺口而出了。
待吃完早饭，天色已默默明亮，但街上却仍然见不到几个过往的人。黑泥巷里如此死气沉沉，白雪掩住了它原先那不堪入目的肮脏，如此看来，黑墙夹着白雪地却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