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伶人(2)

肆
一来二去，他们也算得上熟识。
一曲毕，她大着胆子问：“为什么反复听这首曲子？”
他没有答。
她又问：“为什么是我？”
他沉默许久，在她黯然以为不会听到他的回答甚至要因自己的鲁莽会失去他时，他说：
“你很像一个人。”
“你的女人？”她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然后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差点就是了……”他默然片刻后说。
“你们……没在一起。”她声音小得几乎低不可闻。
他该拥有一切美好的，她为他没能得到心上人的落寞而心疼，同时又窃喜。
“嗯。”他点了点头，“我们没在一起。”
“她不愿意。”他灌了口酒，“不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远走高飞。”
他嘴角扯出一抹自嘲般的笑，嘲笑自己或者嘲笑命运，“她不甘心二十年来被人摆布的命运，哪怕舍弃爱情搭上性命，她也要覆灭那个控制她的组织。”
她既是醉仙楼的娼女又是醉仙楼培养的刺客。
她自由了，她替代漫天大火里终于倒塌的殿宇掌握她的生命。决定她的生死的那一刹，她终于获得迟来了二十年的自由，纵使下一刻投身火海。
红衣飘飞，点着烈火。
他多么希望她能像传说中的凤凰一样涅槃，可是没有。
“她要讨回的就要用自己的双手亲自讨回，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拒绝了我带她走，并跳了一支舞作别，当时我不知道这段舞还有配乐……如果我早知道或许我会再坚持一次……”
男人像失了神一样。
思灼默不作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劝他。
“思灼，你会吧，可否……为我再跳一段。”他轻声说，似恳求。
思灼应一声，款款而起，展开衣袖，踏地而舞。
清凉的声音自喉间传出，婉转的调子，舞者倾诉着诀别的无奈和思念的苦楚。
就像那个不忍却坚决的女人。
是这样的，那天是这样的，八月初九，那天她在台上舞蹈并唱出这首离别的歌，她在台上旋转而不知台下那一双炙热而痛苦的眼睛。
一切全映在他眼中。
伍
那天后他好久没来了，可他好像没有再来这里的必要了。
就像个终于落下帷幕的故事，结束了，连同她的情思。
思灼觉得他不会再来了。
三个月后，思灼如往日般上台表演，她把那个人藏在心里小心翼翼不去触碰，当他不曾存在过一样。
只是偶尔恍惚出神觉得周边的人如此像他，以至于她习惯性的低头去避开他的目光，然后忍不住抬眼去瞧时才发现她认错了人，一阵失落萦在心头迟迟不散。
直到一次应酬，她轻叩门两下，推门而入，幽香入鼻。
窗边一人负手而立却是身披战甲，他转过身说：
“思灼。”
思灼呼吸一滞，环抱琴的手不觉紧了几分。第一眼她竟没有认出他来！
他眉眼间带笑：“北方叛乱需要镇压，不日启程。特来此问姑娘一事。”
“你愿意，和我同去么？在下定保姑娘安危。”他如此说，如此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