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伶人
壹
“今儿的可是贵客,爷点你是赏识你,你小心收敛点,别惹人厌了,担不起。”
思灼垂眸跟在管事后边,虽然不耐烦她的嘱咐但嘴上乖巧得应付着是。
她早听说听雨居来了贵客,却没想到这贵客没点听雨居的头牌,倒点了她的名。
自管事叫了她出来,听雨居里嚼耳舌的唾沫恐怕能把她给淹了。
她想伺候么,鬼才想。
管事怕她搞砸了,她也怕,听雨居虽是艺所,但若是客人瞧上了艺人,她们也没得法子。
听雨居里也有姑娘有意为之,毕竟艺人身份卑微,能谋个好去处也是欢喜。
她就是个弹曲唱戏的还未出师的戏子,只想好好的过下去,不想招人艳羡也不想招人嫉恨。
贰
管事轻轻推开门,她在后边跟了进去,雅间里布置看上去没有多豪奢,简素而不失格调,幽香浮动,沁人心脾。
抬眼看去,那男子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半身倚着窗沿正向外看去,他侧脸棱角分明,五官清晰,听得动静正好朝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她一诧又立得低下头去,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襟。
日后她再想起这天时,无论无何她都再也找不到那时的悸动和心安。
“客官,这就是思灼姑娘。”管事媚笑道,“这吹拉弹唱,姑娘可是样样精通,一曲琴瑟,更是闻动京城。”
思灼手心暗暗出汗,她清楚管事这是在高捧。
客人微微摆了摆手,管事识趣的闭嘴退了下去。
“坐吧。”她听到他说。
她抬眉细细打量着他,一身布衣长袍,脊梁宽厚。
这就是贵客?贵客不该定下最豪奢的包间,不该绫罗绸缎雍容华贵,不该要听雨居的头牌姑娘么?
“那日你唱的曲可还记得?”他问道。
“哪日?”听雨居日日演出,他说的是哪一天。
“八月初九。”他略一思量,沉声说。
“八月初九……”她呢喃,想起了那天小葵因嗓子哑了她替她出的场。
真巧啊。
“再唱一遍吧。”
她抚着琴,琴质如玉,或轻或重,或急或缓,琴声凄哀,在屋子里蔓延开来。
那人坐于她对面,就像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老夫老妻一般。他听她抚琴唱起婉转的曲子,喝着陈酒,一夜无言。
一夜相安无事。
叁
隔日思灼自是得了赏。
客人放在桌上的银两她一分未动,那按理当是归属听雨居的,管事却一把拍在她手里。
一众姐妹们都是红了眼,都说没这样的好福气。
她只暗暗期待他还能再来。
他果然又来了,每次都是身着布衣,选在素简的雅间,只点她一个人的牌,默默地喝着烈酒。
他不多说,她不多问,两人似有默契般。
思灼从管事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他的过往,她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她想知道那个默默饮酒的男人有什么样的往事,心里又惦记着什么人。
她夜夜唱的曲子,是诀别的歌,与爱人诀别的词。
他的目光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其他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