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旅行

一个宇航员在太空旅行的故事。
他的名字……呃……叫什么来着？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太久了，久到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现在又身在何方了。
等等，何方是什么？
不重要，就叫他何方吧，反正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此刻，何方正静静地趴在飞行器的窗户上看着宇宙的冬天：漫天的飞雪匆匆落下，留下长长的轨迹，那似乎与时间相关，但何方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时间，他只是看到雪花从看不到尽头的一片深渊中飞了出来，划出一道道弧线，然后在远处炸出一朵朵霜花……
“像烟花一样……”他喃喃道。
烟花？他还记的烟花，他想起来了？不，他甚至不会再接下去想。他早已经不再去思考那些，那些从他记忆里迸出的、直觉里出现的话语和场景，他都不再好奇，那些或许真的与他的从前有关吧，但他做过太多次这种努力了，他太累了。
很快夏天就来了，宇宙的洪水浸泡着他，还好他会游泳，也许是后来学会的，没人知道。
水是温和清澈的，每当这个时候，他会见到一些朋友，虽然他也不记得什么是朋友了，也可以说他的这些朋友下一刻就不是了。
人鱼特雷尔真的很漂亮，满身的银色鳞片，长长的头发总是竖着漂在水里，柔柔的，像水草，何方也不记得什么是水草，就是想到了，但也有可能，那就是水草。
水里会飘来很多书，何方很想看那些书，但作为螳螂和蚂蚁的交通工具，何方是得不到它们的。
就这样翻来覆去的经历冬天，夏天，冬天，夏天，冬天夏天冬天夏天冬天夏天冬天夏天冬天……
有一天，他终于觉得有些异样了。
那时，他正泡在宇宙的洪水中，静静地看着黑色的天幕。
突然，他感到一阵悲伤，不可名状。他没有流眼泪，但宇宙的洪水却起了波动。
特雷尔来找何方讲话，看到波动后，默不作声地走了，螳螂和蚂蚁也被波动冲走了。
是有其他人来了么？何方整个心都在颤抖。
飞行器应该是垂直向上飞行，到达一定高度后再改变方向平稳飞行，然而何方的飞行器则是一直在向上飞行，没停过，也没改变过方向。
将要与何方的飞行器擦肩的飞行器正在垂直向下飞行。
感受到对方存在的何方特别高兴，特地给自己打上了领结。
这之后又过去了不知多少个冬夏。
何方已经能看见那个飞行器的头了，而他也看到了——那个飞行器没有窗户的事实……
他躺在水中想象着，这个飞行器会慢慢地经过他的窗前，再慢慢离开，就跟冬天的飞雪一样。
特雷尔说：“你想见到他？那你就撞上去啊，这个大铁盔甲爆炸了，你们不就见面了么？”
旁边的螳螂和蚂蚁也跟着点头。
何方其实无法改变飞行器的方向。
“那样会死的。”何方说。
“什么是死？”特雷尔问道。
“就是……现在这种样子的反义词。”
“那不是挺好的，你还没够啊？”特雷尔揪下了自己的一片鳞片，放在何方手上，“留个纪念。”然后他就再也没来过，很多很多个夏天过去了，何方没再见过特雷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