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与海（四）

老八靠在船边上，从那条死鱼身上给冬泳怪鸽咬过的地方掏出了了一块奥利给。他嚼了一嚼，觉得“不管是香还是臭，到我嘴里都是肉”，又紧凑又有水分，可就是颜色发棕。里面筋不多，他知道可以在快手上卖大价钱。可是他没法叫奥利给的气味不散到水里去，他知道倒霉透顶的事儿快要发生了。
海风在不住地吹，一直吹到东北方去，下午的太阳就像是被镀了一层银。带美食家老八已经在海里走了两上钟头，在船头玩着手机，有时候还嚼嚼从马林鱼身上掏出来的奥利给，也许这就是老八期待的、一帆风顺的生活：没有外界的纷扰，每天都有小汉堡和火鸡面吃，偶尔也许还能吃一些奥利给；不需要拼命地去与大自然抗争，早上带着一颗知足的心去出海打鱼，晚上在快手上做一个当红的主播。
他注意到了船下的异动，那是两条菜虚鲲。
“啊！”他嚷了一声。这一声音是没法可以表达出来的，或许这就像是一个人在觉得一根钉子穿过他的手钉进木头里的时候不自主地发出的喊声吧。
“鲲鲲，”他高声说。他看见第二条鲲的鳍随着第一条鲲的头冒上来，根据那难以分辨雌雄的头和那摆来摆去的腿，他认出这是两条菜虚鲲。它们嗅出了臭迹以后就兴奋跳起扭曲四肢的舞蹈来，或许是因为饿得发呆了，它们在兴奋中一会儿迷失了臭迹，一会儿却又把臭迹找出来。但是它们却始终不停地向前逼近。
老八系上帆脚绳，把舵柄夹紧。然后拿起上面绑着刀子的桨。他轻轻地把桨举起来，尽量轻轻，因为他的手痛得不听使唤了。然后，他又把手张开，再轻轻地把桨攥住，让手轻松一些。这一次他攥得很紧，让手忍住了疼痛不缩回来，一面注意着鲲鲲的来到。他看得见她们那发白的头，以及那带白尖儿的宽宽的胸鳍。这是两条气味难闻的讨厌的鲲，是和老八抢吃奥利给的，又是不雌不雄的，是练习时长两年半的。饥饿的时候，她们会去咬一把桨或者船的舵。她们是老八的竞争对手。这些鲨鱼会趁海龟在水面.上睡觉的时候就把它们的腿和四肢咬掉。它们饥饿的时候甚至会咬在水里游泳的人，即使人身上没有奥利给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