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破》（五）

—赶在情人节完文，有点仓促。
—大概会有小番外叭。
“孟哥？”
周九良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久到当年他独自一人从凉州赶到扬州，一路上飞雪刮花了脸，寒风刺骨，漫漫长夜仿佛永无尽头。
他慢慢抬起手去碰那个卧在床榻边的人，幔帐撩了一半又不敢再动。在薄纱后面隐隐露出的脸，眼睑下有很浓的青色，胡茬子刺刺的，面颊上还有未化开的的淤青。周九良撑着自己坐起来，腹部的伤扯得他额角冒汗，脱力的靠在床栏上。
逃出生天。那一天的大火烧过半个山头，灼热的火光漫天都是，卷席的地方只能留下焦土与碳化的生灵。记忆里的最后一幕像针尖尖碾在心上，随着大火而来的还有索命的羽箭，破空声咻咻而来。
“回来!”
“阿欢！回来！”
周楚欢跑的很狼狈，她惯来文淑，连步子都不曾迈大了走，如今衣衫破烂，满是血污。她跟在兄长身后，努力地不让自己掉的很远，董九涵持剑护在左右。箭矢来的时候阵势很大，力薄的时候什么都很艰难，肩膀中下一箭后，周楚欢脚步一个踉跄，腿脚一软就栽到了地上。董九涵挥剑挡着射来的羽箭，慢慢向她靠近，伸手想去拉她。
孟鹤堂被周九良背在背上，白净修长的手垂在胸前，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眉头紧紧锁着。周九良费力地挥剑格挡，劈开一个从边上窜上来的追兵，后又狠狠地怼进去，用剑顶着他的尸体去挡了下箭雨。血迹从小臂的伤口豁开一直弯弯扭扭流到剑柄。
她的夫君，为救她被逼下山坡，深陷火海，昏迷不醒。周楚欢疼的眼泛泪花，她捂着自己的肩膀晃着站起身来，她听见兄长焦急的声音了，她也看见董九涵近在迟尺的手了。但是她轻轻咬着泛白嘴唇，垂着脑袋慢慢转过身子。她爹说过，周家的孩子没有软骨头的，也不做祸害别人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连累他们算不算祸害……周楚欢向来知道三从四德的脑袋难得破了下自我后，她对董九涵摇了摇头，说：“带我哥走！”
周九良靠在床边，闭着眼回忆。他手在锦被下隔着里衣摸过腹部被绷带包扎的伤口，神情一瞬间十分落寞。他还记得当时被董九涵带来的人围在中间，将他一点点往外逼，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在体力告罄的边缘，只能牢牢地扣住孟鹤堂有些下滑的身子。大火烧过大半边天，他在晕倒前在那片火光里隐约见到了还未出阁前的周楚欢，穿着酡颜的百裥裙，发间的金步摇在太阳底下光彩熠熠，面上浅笑言兮。
“你醒了？”孟鹤堂突然惊醒，发现周九良可能已经坐了有一会了。他理理衣袍站起身来，坐在地上太久腿脚麻了一会，他就站在床边将垂着的窗幔收挂起来，套在钩子上，微微倾身问道，“要不要用点粥？”
周九良将情绪很快收起来，抬手一把将他拉下来，看他跌在床榻上，轻轻笑出声。
“甜的吗？我不喜欢太淡的。”
其实今天已经是到蕲州的第七天了。周九良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是二爷在边上守着，见他醒了才将董九涵带回的信息告诉他。周楚欢在最后以身挡箭，葬身火海。大火烧山，即便是火灭后搜山，那些尸骨不是焦炭便是化作灰烬，再不能辨认了。孟家原也是晋王攻取扬州的一步棋，现今扬州到手，孟家逃亡蕲州，他忙着招兵买马与太子交战，也是没这闲工夫再深究孟鹤堂和周九良是不是真的烧死在那场山火中了，单着两个毛头小子还不足让他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