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 枝 惊 鹊（续上一专栏）

虚妄 “阿姐——”宁儿捧着一包芝麻糖跑进屋，见棠昭秋正在梳妆，眼珠子一转，笑道：“姜公子又邀你出去呀？
”彼时棠昭秋正细细描着远山黛眉，借着铜镜瞥见宁儿拿的糖，嗔道：“你倒也不怕发胖了去。”
宁儿轻哼，拆开糖自顾自吃着：“说来也是，今日便是乞巧节了。可惜楚郎家中有事，我又不能打扰阿姐与姜公子，当真无聊得紧。”
棠昭秋描罢，斜睨她一眼，打趣说：“也好治治你吵闹的性子。”
她起身，绣着棠花与鹊儿的薄纱裙婉约灵动，手持一面团扇，恍若九天仙子落凡尘。姜阮早便在两人约定处候着了。
他身着月牙白色宽袍，虽说树影婆娑将他面容遮得看不真切，但她知晓他定是笑得如琼脂佳玉般温润。两人携手并肩走着。正值乞巧佳节，街上灯火通明、热闹无比。河上漂着盏盏莲花灯，数尾锦鲤于水中戏着，映得水面波光粼粼。掌间触感温热，携着丝缕柔情暖上心头。
姜阮在摊贩处买了盏孔明灯，不知题了什么字，后牵着棠昭秋的手，登上二人初遇的那座拱桥。他偏头垂眸看着她，仿佛敛尽了天地山河、轻云蔽月，世间万物通通奔涌而来，蕴着皎若星辉的深情千载。他将那灯点燃，温声道：“许个愿吧，阿昭。”
桥上人群川流不息，两人眼中却仅有彼此。棠昭秋思索片刻，阖眸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字字句句无比虔诚，直至最后一句“乃敢与君绝”落定，她方才睁开眼，见那盏孔明灯缓缓远去，上面有一行矫若游龙的墨笔，正是秦观的《鹊桥仙》下半阙：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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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昭，其实我……”姜阮定定望着她，却迟迟没有后话。“什么？”棠昭秋问道。“……无事。不过愿望说出来，便不作数了呢。”他勾出一抹春风拂柳似的笑意，伸手将她鬓间散落的发丝别至耳后，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极尽温柔。
这分明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日子便这般一天天过去了。每当棠昭秋登台，台下必定有姜阮。听罢三折子戏，两人便同游那烟雨水乡；撑只雕窗画船，泛舟湖上，悠悠划入藕花深处；或是登上幽静的翠螺山，俯瞰整个江南。只消两人在一处，便觉天地缓缓。
不过她早该料到，这世间哪有什么完美无缺、天长地久呢。
“阿昭，我要走了。”是月光如水的夜，山下的灯火通明并不属于两人，姜阮轻声道：“我本不愿瞒你的，但……”“不必解释，阿阮，你且直说你是何人。”棠昭秋抬眸对上他的眸子，面容镇静，心中却慌乱不堪：“富贵人家的少爷？官家公子？还是什么皇亲国戚？”“我是江少阮，当朝五皇子。抱歉，阿昭。”
是了，她早该猜到的。这样一个世无双的公子，怎会是普通百姓呢。只可笑她从未深究过，皇室……能容得了一个天下皆知的戏子吗？姜阮，抑或说是江少阮揽住棠昭秋，沉声道：“阿昭，待我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定立即征得父皇同意前来娶你，你且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