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妃(2)

漫天金叶，阳光也似乎不知多加了谁的光芒，分外明亮。
兰妃衣带翩然，慢慢地，款款地走过来，温柔地低头行礼。就像几片微风扶摇的叶儿，自然而然地扶落在地面上，若隐若现在岁月的尘埃里。
皇帝负手而立，看着兰妃，良久未曾说话。
这就是当日曾经那么谦卑那么……让人想不起的兰妃么？
皇帝见过太多欢欢喜喜的女人，这一刻，兰妃的神情，态度，令他着实吃惊！
确切的说，是惊艳。
兰妃的美妙风姿，确实若兰花般清逸出尘。这样的美人，竟然让自己逐渐隐没于众多远不如她的美人之中，是“大隐，隐于市”么？可笑。
匆忙见驾，竟然还不慌不急，面上，眼中，一片淡然。这种淡然让皇帝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心里有了几分落寞。
皇帝良久未吐出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兰妃的目光原本在漫天的秋色里，飘散的不知在何处，转头就看见皇帝已经在不远处了。
有那么几步，兰妃走的木然，茫然，但是她还是仿佛机械似的，一如往常地走到皇帝跟前行礼。只有她自己，感受的到，她不平静。
低头的瞬间，很多往事匆忙掠过心头。
自己兰妃的位分不过是面前这位皇帝酒酣耳热时，开着玩笑封的。但是卑微的她，却因此享受到了这一生仅有的一段安宁的生活。她一直都只能在人群中，远远地匆忙地看他一眼。此刻再抬头仰望这位世间最尊贵的男人，她眼中却只看到一个有几分疲惫与落寞的恩人。
“你最近……”皇帝心中想问兰妃最近可好，但很快又想到，兰妃毕竟是他的女人，这句话问出来，未免奇怪。于是，他立刻改口问，“可听说，番邦献来的兰花很是新奇，中秋已过了，还开的艳丽非凡。”
兰妃眨了一下眼睛，忽然笑起来。
兰妃笑而不语，皇帝看着她黑宝石般的眼睛，心中也豁然开朗欢喜起来。兰妃的笑仿佛可以流动的温泉水，从她清亮的眼眸深处溢出来，缓缓流淌进皇帝的内心深处。
时光烂漫，岁月流淌如溪。
皇帝与兰妃恩爱数载，诸多温暖的喜乐，惊艳，感动，琐碎体贴的照顾。然而，红颜薄命，兰妃的生命颜色逐渐暗淡。
明窗前，兰妃倚在黄帝身畔，已不复当年如花般水嫩娇艳的颜色，脆弱的身体，也不再有什么空谷幽兰般的风姿。仿若一缕孤魂，只因世间还有牵绊，所以留恋未去。
“为什么，当初要选这么短命的花草来？你若说了别的，兴许……”皇帝哀痛难抑，后悔当初对兰妃的怠慢。
“皇上，可知，臣妾为何要为兰妃么？”
“那时你虽然艳冠群芳，但是，身份低微，出身微寒。你羡慕兰草虽为青草，却以品格高尚而贵为花中四君子。取名为兰，是贬低也是抬举。可是，深意如此？”
兰妃垂下眼帘，说：“花中四君子，只有兰花是没有主心骨可以依靠的……”
兰妃最终，还是去了。像一株兰花，错开在了晚秋，如何娇艳，都碎落，飘零在寒风中了……
失去才知道你的深意，为何不早在一开始，就多给几分疼惜？
一直都未曾见你争宠，以为你贪恋清静，如今才明白，你贪恋的，只是一份这样简单，却又遥不可及的，温存和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