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送暖入屠苏

我有个师父。
他叫屠苏。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我是在正月初一那天认识他的。
阖家欢乐话团圆。
长辈问我新年可有什么心愿。
我自信回答我要行医济世。
他们都笑。
都说我性子顽劣缺耐心。
叫我换个心愿。
譬如嫁个好儿郎。
我气急而逃，愤愤跑出家。
去年我随父亲南下看望亲戚，路过一地。
疫疾横行，百姓苦不堪言。
天灾人祸，他们说官府都没办法。
无医无药，男女老少皆等死。
回来后我跟父亲讲我想学医。
他说，胡闹。
我与母亲说我想学医。
她亦说，胡闹。
我与他说，我想学医。
他说:好啊。
那是家不知何时开的小药馆。
我进去避雨，看见他正在里面捡药。
小药馆的主人很年轻，不像其他大夫那样看起来历经沧桑。
我鬼使神差地喊，您缺人手吗。
他不理会我。
我说，我病了。
后来他肯理会我了，我是真的病了。
风吹雨淋脑袋烧了。
我在他的药馆待了一夜。
我问你叫什么。
他看也不看我:屠苏。
我说，我想学医。
屠苏回答:好啊。
我说，我给你打下手，你教我医术。
屠苏说，给我打下手可不轻松。
屠苏这个人很过分。
什么活都丢给我干。
我想过找别人教我医术。
可是除了屠苏，没有人愿意教一个小姑娘学医。
长辈们都训我要我老实待在家中。
我死活不答应。
他们把我关在家里。
他们去劝说屠苏不要管我。
屠苏笑着说，哪有师父不管徒弟的道理。
屠苏很刻薄，说话刻薄，笑也刻薄。
我觉得他们一定被屠苏的刻薄堵得闷得慌。
我如愿以偿了。
我要学医，没人可以管我了。
除了屠苏。
屠苏说，好歹教你学医，见到我，也不叫几声师父来听听。
屠苏这人，啊不，屠苏师父这人，刻薄是刻薄，但医术是一等一的高明。
他教我辨识草药。
我若分辨不出来，他就罚我干活一整天。
他教我针灸。
但时常被他训。
他说，找穴位还要扒衣服，笨，手给我，点这里才对。
他也会照顾人。
在我生病时，喂我吃药。
但他脾气不好，若求医者赶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可能会吃闭门羹。
当屠苏师父的医术闻名遐迩之时，我也学所有成了。
屠苏师父说，你可以出师了。
我说我想悬壶济世，去救助被疑难杂症困扰的百姓。
行医时常常碰见稀奇古怪的病人。
还有些讳疾忌医的人。
屠苏师父漂泊万里终于定居下来，或许是累了吧。
他曾告诉我，他存活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