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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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蜥蜴在黄澄澄犹如炭火般灼热的沙上飞奔。忽而，它不动了，它再也不会动了。它在烈日下渐渐变成一具干尸。
它离“绿洲”仅一步之遥。“绿洲”里却有五六间灰暗的政府援建的小小砖房，和一棵高大的椰枣树，以及数不清的灌木。
“老王，你他妈的在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待了都三十年了，真不打算回来？”“不回来，”卫星电话这头的王守根自顾自的摆摆手，“别人不了解我，你这糟老头子还不晓得吗？”
“三十年前，黄龙吞了村子，吞了我的田地，还他娘的吞了老子的媳妇。当初啊，我说要跟这***黄龙干一辈子，现在也差不多了。”
正午一过，“绿洲”里便骚动起来。
“爹！我们去沙坡头那了！”王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干粮和水带够了吗？”王守根打开门，看着门外一行五人的治沙队。
“够了够了！咱走了！”王平头也不回，背上一大捆柠条就径直向沙漠里走去。
夕阳西下，王守根坐在木板上，而木板铺在屋顶上。他看到，自己的影子很长很长；他看到，自己的绿洲很大很大；他看到，自己的椰枣很甜很甜；他看到，自己的星星很远很远。
疼痛将他从梦境中击落。粗大的沙砾飞扑在他的脸上，撕扯着他花白的山羊胡。守根老汉只得闭眼捂鼻摸回屋内。就在门一开一关之际，屋内便四处是沙。一个破旧的泳镜，一个黑乎乎的印着米老鼠的口罩，就是守根老汉全部的防护装备。
一出门，无尽的风沙便将他攥在掌心。何方是天，何处是地？泳镜中的世界一片混沌。王守根习惯性的抬头，想看看那棵高大的椰枣树。椰枣树在风中飘摇，王老汉垂涎已久的椰枣似乎一颗也不剩。
“今年的柠条和沙棘怕是要完咯。”王守根心想，“根还没扎深呢。崽们可忙活了大半年······”
“儿子！”王老汉失声喊出，飞扬的细沙立刻抓住了机会，击穿了口罩的防御，灌进他的嘴里。
来不及等风沙停了。王老汉冲回屋内，拉开抽屉，翻出一个指南针，拿上了电量所剩无几的卫星电话，带上远超他所需的粮食和水，撞进沙漠深处，马不停蹄的向着四十里外的沙坡头赶去。
一路上，他们种下的绿洲比比皆是。早栽下的，根就扎的紧密，损失就小；晚栽下的，根扎的松弛，损失极大。柠条们互相纠缠翻飞，沙棘则几乎一个也不剩了。
终于终于，离沙坡头只有两三里路了。
守根老汉大声叫喊着儿子的名字和队员的名字。然而在这茫茫沙海的漫天风沙之中，又有谁，能够听到一个老头虚弱无力的声音呢？
沙暴丝毫不减。王守根只好躲进一大丛茂密坚强的灌木里，企图做一些休整。
“这是我二十年前和老李一起种下的吧。这一晃也······”王老汉心想。“可累呢。现在看来，要是当初没种，就交待在这里了······”“咱说要干一辈子，就是要干它一辈子······”
狂沙飞舞，天昏地暗。土黄色充斥着这个混沌的空间。老汉看看自己的卫星电话，狭窄屏幕上的文字指出了现在正是正午。把电话从面前拿开，老汉看着自己的手和电话一起隐没在沙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