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先生〗全文(4)

他在家里休假，蒲熠星却还要起个大早去上班，两个人迷迷糊糊地以闹钟为伴奏相互摸索，在招惹一身火之前文韬会及时按掉闹钟，然后手脚并用着把要上班的人弄下床。
蒲熠星坐在地上胡乱拨弄鸡窝似的头发，“韬韬，你好无情啊！”
床上的那位早就瞬间入睡再会周公去，根本没空理会他的控诉。“韬韬！以后你要是还欺负我，等我晚上罚你！”
他听见，以后。
文韬把下巴搁在床边，像只精明的小狐狸眯眯眼，看着蒲熠星在衣柜里掏出一件他的衣服穿上也没反对，一开口的嗓音是惺忪的慵懒而绵软。
“蒲熠星……我以后，还得欺负你…”
“为什么啊？”
“嗯…因为你不听话…”
蒲熠星在他脑后轻抚，有意和这个小迷糊继续对话，“那我以后听话呢？”
“我…才不信你能听话呢蒲熠星！”小迷糊不迷糊了。
蒲熠星把他塞回被窝，压下他头顶一绺炸毛又顺手揉了揉。“你怎么从来不信我？”
“嗯… …”
他们爱得好像幼稚而青涩，又诚挚热烈，附和着寡言也磨合着调皮，爱得无所将就和挑剔，无所保留和隐藏。
两颗心赤诚着捧着对着，同彼此脉搏相和。
文韬躺在床上喜欢想。大家都把这样的爱情，叫天生一对。
不必言语就确定的天生一对，但凡谁看都是还有长远的路携手，他们的堡垒总坚不可摧。一旦提起“以后”，那些砖块就要松动，那些壁垒有可能倾塌，全然击溃一层结界。
有未知的力量摇晃未来，文韬现在却就能感受到震颤。床在震颤，吊灯摇摆就像电影里催眠师的怀表，世界昏昏欲睡。
每次提起“以后”，就有些碎瓦坠落割破他的坚定。他需要时间，唤醒他动荡的世界。他需要越来越多的时间安顿不安，他不能看没有落地生根的眼神。
像蒲熠星那样，明亮又期冀的眼睛。哪怕在暗里，隔着厚厚的镜片，也过滤不掉的盼望的光。
他们窝在沙发靠在一起看电影，选的是摇摇晃晃的老片子《海上钢琴师》。跟着船荡跟着曲飘，他们环抱，像要抗得住风雨。
“Take the piano.
Keys begin. Keys end.You know there are 88 of them.
They’re not infinite. You’re infinite.
And on those keys, the music that you can make is infinite.
I like that. That I can live by.”
“韬韬，我们以后… …”
文韬只拍拍他的腿示意他不要继续说话，钢琴师的独白还在娓娓。
“I can never get off this ship.”
我永远无法走下这艘船。
那些未知的海域，无人窥探时才让人心安。有些船撞破涛浪而来，就要翻滚着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