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的眼睛替我看世界(3)

阮小彩的出现，让谭子墨突然觉得生活中似乎有什么在变得慢慢温暖起来。而现在，她却封闭了自己的内心，用黑白灰过着自己的人生。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谭子墨拍了拍少女的头。
阮小彩一直记得，高考体检的那天，谭子墨拿着诊断书一个人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他的背影在窗边被拖成长长的一条阴影。虽然是早就已经料到的结果，却还是一次一次地被人宣判。
还是那熟悉的几个字，“全色盲”。
阮小彩看着少年单薄而孤独的身影，似乎能够感同身受地触摸到他那黑白灰的世界。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对白，阮小彩只知道这句话是这一刻她最想对谭子墨说的话：“走,我带你去看世界。”
路边是卖西瓜的摊铺，阮小彩和店主很熟，初中放学的时候常常跑来吃西瓜。夏天的阳光在头顶绽放，很暖，道路两边的林荫和青草渐渐茂盛起来，海边的浪一如既往地拍岸，潮起潮落。
“这是哪儿？”谭子墨问身边的少女。
“我初中的母校。”阮小彩说着，跟西瓜摊铺的店主打着招呼，“叔叔，是我呀，你还记得我吗？来半个西瓜。”
在阮小彩的记忆里，夏天就该是西瓜的红阳光的橙黄，夹带着青草的绿海水的青蓝紫。不知道在谭子墨眼里，黑白灰的夏天是什么模样。
“西瓜，红色的。额……怎么说呢？红色是很热烈，很奔放的颜色。阳光是橙黄色的，暖暖的。闻到那边的青草香了吗？青草是绿色，和红绿灯的那个绿一样的颜色。海是蓝色的，好多书上写过。海蓝是深色的那一种，比天蓝更厚重，海风凉凉的，感觉到了吧……”
谭子墨笑了笑说：“我只觉得这西瓜真甜。”
“喂喂，我是认真的！虽然……也许……说得一点也不通俗易懂……”阮小彩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跟他解释自己眼中的世界，她只是很想让他和自己一样感觉得到，这个世界很美。
仅此，仅此而已。
“我懂，我能明白。”谭子墨缓缓放下手中的西瓜，凝视着阮小彩，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明亮和温柔，让人不忍心去承认他是色盲这个事实。
谭子墨抬起头，认真浏览了一遍眼前的风景。红色的西瓜，橙黄的阳光，绿色的青草，青蓝紫的海水，它们在谭子墨的眼里还是原本的模样，像从前一样的深浅不一样的黑白灰，并没有什么改变。但谭子墨分明能感受到，他的世界里，那抹鲜亮的“彩色”，越来越浓烈。
被很多人安慰过，被很多人同情过，被很多人照顾过，却从未被人这样地温暖过。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更谢谢你……替我看这个世界。”
在这段行尸走肉的日子里，阮小彩也曾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积极向上的阮小彩去哪里了，到底去哪里了。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必须承认，却还是打不开心里的死结，仿佛再也走不出黑白的世界。
谭子墨带阮小彩去了她初中的母校。时隔半年，风景并没怎么变，路边还是卖西瓜的摊铺，只是初夏的西瓜已经变成了夏末的西瓜。阳光在头顶绽放开，依旧很温暖，道路两旁的林荫和青草早已繁盛过夏天，海边的浪一如既往地拍岸，潮起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