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空下行雨的人(2)

 “可之后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一切？”华晓霏在这时突然开口。
 “我怎么知道？这令人烦闷的问题……”罗锦岚突然从沉郁中爆发。
 “你冷静些，这里还有病人呢。”华晓霏的语气中保留着表面的冷淡和实际内心中的无奈。华晓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可能保持理性。
罗锦岚不再多说，以一声叹息暂时结束了对局的冲突。
但她还不知道的是，在她苏醒之前，华晓霏与罗锦岚在那家医院却并没有保持一贯的沉默，在雨中如往常将别之时，向其讲述所有已知的故事。
没有声音的走廊与有声的外界再一次形成对比，在良久后她突然从座位上起来，转过身来不顾被她拉倒的点滴架，脱去手上的限制，径直跑到房门前，按下门把手。门居然没有锁，而她却依靠惯性在开门时踉跄地跌到走廊里。然后她立刻起身，巡望四周，却发现走廊似乎并未有人来过。
她呆滞了一会，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转身查看房间内部。
简约风格的房间里只有一个摆满各式衣服的衣柜，一张灰色的床，在床头柜中有她之前写研究报告的纸笔；一些清扫工具被罗列在空无一物的梳妆台旁，台上有一面镜子；除此外只剩下一地碎玻璃屑和有刺激性气味的药水。
她像疯了一样在四处寻找，之后却突然停下来，无助地倒在床上，难以自制地哭了起来，梨花也带不动进一层的忧伤。
没了，真的是没了……
外面的心雨仿佛变得更大，而她在悲痛中却又想起那往昔的一切。
实际上她、张梦玥、华晓霏与罗锦岚曾是高中的同班同学，一起创立了校内的“海棠诗社”，而她以社长的身份，与她们在三年内收获了真挚的友谊与难忘的记忆，并在相互的鼓励下，神奇地都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的不同学科系，被传作一段美谈。想到这里她莫名地会心一笑，仿佛过去就在眼前。
后来又应了句“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与她关系最好的张梦玥因为一场交通事故残忍地离开了她。从几天后华晓霏与罗锦岚的哀痛的叙述中可知，张梦玥由于躲闪不及，在十字路口被逆行还超速的车辆撞上，人当即飞出十多米远……她逐渐起身，孤独而绝望地走向那面镜子。
如果不是因为那时她在考研无法陪伴，张梦玥又怎会单独行动？【我没有陪伴好她，她的死与我有关……】她边想边痴痴地望向那面镜子，又想起一份场景:
毕业那天所有人在拍完毕业照后，张梦玥带着难过在树下徘徊，她便过去安慰她，还半开玩笑的说：“你看你，完全不像我。那别人说的话也不算数了？”
张梦玥一下子破涕为笑，确实很多人把她们搞混，仿佛她就是张梦玥，张梦玥就是她，无时无刻不可分割。
她悄悄握住张梦玥的手说：“你记住，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君若问我何时何处，我便应君此刻此处。”……
 她的幻想又一次被风势湮灭，镜中却只有她的面容。她静默地望向镜中，又想起自己将至的死亡。
 既然死亡不可避免，就让她来的典雅，去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