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龙] 多情种(上)(2)
届时郭先生已经在茶馆后台坐着喝茶,见张九龄来了,把他叫过来道:“张九龄,门外边站着那个是我的儿子也是这儿的少班主郭麒麟,以后你就跟着他一块儿,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问他。诶,儿子,过来带他去转转。”说着向外边招了招手。
张九龄顺着那个方向看去,是刚才带自己去换衣服的男孩儿。
叫郭麒麟吗?名字还挺好听的。
郭麒麟笑着对张九龄挥了挥手便转头要走,张九龄忙跟郭先生道了谢,小跑出去跟上他的脚步。郭麒麟性格温和,偏偏又是个碎嘴子,于是两个小孩儿这么聊来聊去也算是熟了点儿。张九龄很久没跟同龄人这般友好相处,原本心里对陌生环境的紧张顿时也少了几分,他本身性格也不习惯沉默,所以对这个和他聊得来的和和气气的少班主也多了些好感。
往后的两年里张九龄与郭麒麟一同学艺,少爷对他很好。是的,少爷,张九龄乐意这么喊他。
三伏天里,每次练功少爷总是偷偷递红枣冰棍进来,甜蜜香浓的,在他嘴里化开,一根冰棍够他甜好几天。闲暇时少爷会在自己房间待着摆弄小玩意儿,张九龄就跟他一起安安静静待着背他的贯口,偶尔少爷听着有哪儿不对还会叫停了来细细教他,只是这时他总禁不住瞄上几眼少爷教他时那温柔模样。
大褂的左右襟张九龄总穿不明白,每每这时少爷就会放下手里的事过来帮他把盘扣一颗一颗扣上,直到弄规整了他才会笑着揉揉张九龄圆乎乎的脸颊,叫着他“龄龄”,哪怕他的确长了少爷岁余。
少爷在他这儿是独一份,师兄弟们也都知道,不过他们只当是小孩儿的依赖,全然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可谁知道张九龄就是存了这番心思。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他害怕自己这与众不同的情感让少爷或让他人知道了会由此远离、厌恶自己,于是那段时间里他内心煎熬没人知道,只是看着他在台下一点一点地变得沉默寡言。
后来,俯仰之间,他随少爷登台已三年。
张九龄想过做逗哏的,可做少爷的捧哏,他乐意。
这么些年来,他同少爷也算一同长大,看着少爷慢慢抽条起来成了俊朗的少年郎,他自己也不知不觉间圆乎了许多,不像刚来时那般,瘦得简直像个竹竿,风吹吹就倒了。
张九龄那时觉着做捧哏也挺好的,起码在台上他可以不用偷摸着瞧少爷。在动荡年代里,张九龄除了相声和少爷以外,他一无所有。少爷跟他是搭档啊,原本作为少班主的他有权选比他更好的人搭档,但少爷还是选了他,这不由得让他又生了念想,以为自己至少能同他并肩。
可在这世间,本就是个人个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与皎洁,张九龄心里明白,有些人,终是求不得。
少爷换了搭档。搭档的人叫阎鹤祥,性格沉稳但风格幽默,包袱也好,比他好多了。郭先生挑了阎先生跟少爷搭档,意图是让少爷快些成长起来,好早日磨练成角儿,做一个能担起重任的少班主。日子一天天过去,少爷在朝郭先生希望的方向前进,能有如此进步,他的搭档阎鹤祥功不可没,可张九龄看少爷看向那人的眼神就知道,他与自己没什么二样,不过都是那想法而已。当局者迷,或许少爷从未发觉自己看向那人时闪烁的眸光有多么温柔,但作为局外人,张九龄明白,自己终归是奢求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