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10

“死亡不一定会夺走你的一切。”
“但时间可以。”
梦，又是梦，
反反复复，都是自杀或他杀。
你问我死过多少次？
我也不太记得了。
多到自己都数不清，多到，每一次面对死亡，都是无所畏惧的从容，照着不知是谁已经安排好的剧本，就这样习以为常地演下去。
即便知道这是注定死亡的结局，却还是笨拙地想要拯救他人，
拿起枪，笑着抵上太阳穴，接着扣动扳机。
这就是最好的拯救方式。
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也看不见一滴血，轻飘飘地，就落了地，仿佛有固定的程序输入进脑海里，在显示面板上用加粗字体展现出来，而后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
你死了。
“所以你总是这样，什么都想救，什么也放不下。”
另一个“我”就这样出现在面前，脚下盛开出棠棣之华。
我们总是这样，又或者说，我总是这样。
本就是同一个躯体，同一个人，只不过，一个杀意，一个善意，这样罢了。
她总是比这一半的我真实而利落，所以善意之后所伴随的，是灵魂的虚空，是过分缠绕在身上的红线，也是脚下几乎把自己吞噬的红山茶。
娇弱却又艳绝，总是伴随着怪异而生的花朵，
它们不该盛放在人间。
皆若空游无所依。
我们，正是被困于人间潭中的鱼。
周遭的世界分崩离析，我睁开了眼，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到抬不起来。
梦境结束得突如其来，不过是习惯了，在你即将触及结局的时候，它总是强制性地让你下线，此后，再也没有重连的可能。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多了许多遗憾的成分。
“醒了醒了！”
“上天保佑，终于醒了！”
“我这就去告诉院长！”
“快点快点！”
身旁传来一阵聒噪，我强撑着把脑袋转过去，没有过多的惊讶，这群护士，把我的床围了个水泄不通。
白色的制服们挤来挤去，争着抢着想要靠近，却因为用力过猛被挤了出去。
好像看见了一群白色的兔子。
有点滑稽。
我终于沉不住气，看着这群热情过了头的兔子们，不争气地笑出了眼泪。
没克制的代价就是，这副过度虚弱的身子没能撑起呼吸频率，还没等我笑个够，肺部就偃旗息鼓了。
没窒息，就是气不够了，休息一会儿。
兔子吗？早该料到的。
那个速度，平日里看她们忙着照顾病人，脚不用着地似的。
我平静地接受了这一觉醒来的异变，
只是眼睛能够看见了，隐世的居民们。
她们不是人类，却比人类友善多了。
没那么多心思，干净得像是一杯白开水。
他这人也是，非要雇一群兔子？
他？
想到这里，尝试着挪动手臂的动作，僵硬在半空。
阳光透过指间的缝隙，亮得有些令人睁不开眼。
窗外的绿叶随着风沙沙地响动，她们的声音仿佛隔了很远一般。在周围的喧闹中，我静静地回想着昨夜里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