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个山谷的二三事]About a Wolf·其一

我从灌木丛中钻出，却未想到这灌木之后竟是一处断崖，一个没反应过来，便倒栽葱地从崖边坠下，连着在草地上滚了四五圈，才最后停下，脑袋里是嗡嗡的轰鸣声。
睁开眼，是从葱郁的树叶间溢出的天蓝。
“该死……”
我咒骂的不只是摔跤这件事。这处断崖不过一个人高，但失重的坠落感确实不好受。我也受够这项活动了。
狼族部落每周的越野拉练。
每匹成年狼，无论是男是女，都要参加这项拉练，拉练的内容无非是在北山的森林中寻找提前设立好的目标，“击杀”后带回标志物。自从他登上族长的位置，这种穷兵黩武的活动就没少过。话又说回来，又不是每一匹狼都喜欢打打杀杀的。
比如我，天生不擅长奔跑，力气也弱同龄男性一分，比起越野狩猎，我可能更适合在家里读读书看看家。
话说出来虽然很不中听，不过事实确实如此。
正因如此，我才没有办法与我哥争夺族长的位置。父亲眼里的我永远不如他，我知道。
懊恼着从草地上撑起身子，半山腰处，正好有一块树林没有遮盖到的地方，从那个缺口里，我望见了山脚下平原上的两座小镇。
那是兔子和猫建立的小镇。与山野这边的我们相隔甚远，却能感觉到一股平和的氛围萦绕在镇子周围，部落不同，烟烟火火，似乎如果不咬牙切齿，就妄为狼这个身份。
再说，不过是狼心人身，不过是戴着假耳朵的人类而已。
唉。
奔跑带起的心跳和喘息渐渐平缓了下来，我望着镇子出神，望见了几家飘起的淡淡炊烟，似乎已经是黄昏之时了。
如果……如果我是兔子，而不是狼，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哥？”
身后的灌木丛突然窸窸窣窣，希尔就跟猫一样，悄无声息地从中探出个脑袋来。
“你吓死我了。”
她笑了笑，灵活地从树丛中跳了出来，还掸了掸身上沾的叶子。
“哥啊，你坐着干啥呢？”
蹲到我身边后，她似乎也看到了缺口处的景象。
“哦哦！是猫和兔子们啊，怎么啦哥，你想吃肉啦？”
“想吃肉不如回家吃，在这盯一辈子都吃不上。”
“哈哈，你也知道啊。”
狼耳上突然一阵瘙痒，我下意识的把手挥过去，却把希尔的手重重的拍了开。
“干啥，痒。”
“你耳朵上有草，是不是又打滚了？”
我不说话。即使是比我小三岁的希尔，也能在拉练中拉开我一大截的距离。
“别的狼都回去啦，这里没有别人，哥你说就行。”
她四下瞧了瞧，细细对我耳语。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用下巴指了指身后的那块断崖。
“真是的，就算想要让自己变得厉害，也不能突然就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嘛。万一天黑了迷了路，我们还得出来找你。”
她刷地站起来，把手伸向我。
“走吧，太阳要下山咯，我们回家吧。”
我没有看她。我不想看她。我不想回家。
于是无视了那只手，我自己撑着身子，有些痛苦地站了起来，面对希尔的傻笑，只能回以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