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的烟火(6)

那一夜他成长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还有十岁那年母亲因为找不到自己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还以为自己被拐走了。而自己当时好像是因为看到一道会转弯的流星之类的无聊原因到处乱跑。母亲把他找到后拉到家里刚准备说教时一个穿得破烂的佝偻老人来到家里讨饭吃，他一脸的嫌弃，母亲却满脸同情得招呼流浪汉到家里吃饭。年幼的他心里虽然感到排斥，但也正因如此免了一顿说教，也不免有些感激这个可怜的陌生人了。
……
只是整个家都由母亲一个人撑起，还是太过劳累了。在他十八岁那年，母亲因为过度劳累引发了心脏病猝死，竟匆匆离世，对他而言自己的世界就这样崩塌了，自己的家也没了。刚刚高考结束后的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分享这之后的喜悦，母亲就溘然离世。听邻居说自己在读高三的时候母亲身体就已经很差了，只是一直隐瞒着，一个人背负着生活的重担。可笑自己每次回家时什么都没发觉。或许是因为回家的时间太短而自己又太激动了，又或许是因为母亲只想一人默默的承受着一切，隐瞒了自己的伤痛。他对母亲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高考前母亲为自己送行的时候:脸上有满满的爱以及关心，还有希望。听邻居说母亲去世的时候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还不停的念叨着自己的名字。想必直到最后一刻母亲挂念的还是自己。
而后自己上了大学，再之后读研并开始潜心做学术研究，期间遇见了自己相托一生的妻子，他又有了另一个家。妻子的温柔与爱填补了自己残缺的内心世界，幸福美满的家庭使他决定用尽一生去守候。此后的数十年是他最幸福的时光了，只是幸福之余总会想起母亲，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过去的记忆还是会让他暗自神伤。
然而人事无常，岁月无情。相互托付终生的妻子没能和自己一起撑下来，二十多年前妻子被查出身患当时尚未攻克的某种癌症，没多久便去世了。然而仅仅数年后基因修复技术问世，一切癌症都有了破解的手段，不仅如此，寿命的极限也由一百多岁增长为两百多岁，甚至可以更久。濒死的病人以及衰老的白发迎来了黎明，但妻子却倒在了黎明前的黑夜里。因此他一直抗拒着没有去做基因修复，毕竟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都离他而去了，自己拿什么去度过漫长而荒芜的岁月?若不是心中的执念重新燃起，或许自己也就随妻子而去了。
当然并不是现在的生活不好，也并不是对于后代的冷漠。相反自己现在儿孙满堂，整个大家庭和和睦睦，称得上是模范家庭了，只是他算不上是个模范老人。重孙出生的时候他也曾高兴地抱了又抱。可是时光荏苒，当初的重孙子从咿呀学语叫着太爷爷的小娃变成了如今活蹦乱跳的少年，他看着自己的重孙子和他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有说有笑时才蓦然感觉到这已经不是他的家庭了。刻在生命里的DNA在一代一代的传承，家庭也在一代一代传承。而他的任务早就完成了，传承下去的人朝气蓬勃，传承下去的家庭也和睦美好，只不过这是属于自己后代的家庭。属于自己这个单一生命体的家庭早在十八岁那年崩坏了一次，而后重建，在二十多年前又一次破灭了，这之后便是灵魂的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