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金】《天启诗》(4)

是入侵。
他艰难地跳下断层，落到地面，碎石打在裸露的躯体上，刺痛麻痒，不时有人撞着他的肩膀跑过去，来来往往，恐慌如滴进水里的墨汁，缓缓荡开。
脚下的路皲裂开来，隐约有巨大的物件从天而降，金骤然被飓风掀飞，双颊刺痛，他用双手挡在面前，看到自己的袖口被无形的利刃撕扯开来。
他开始下坠，风声猎猎，吹得他睁不开眼，口罩松弛，不知是不是被变异种的攻击擦到，金属变形扭曲，飞进半空。
金放声大叫。
“有——人——吗——”
他骤然被拎住后颈，那人在他耳边呼喊，听不清，少年胡乱抹了把脸，感觉自己被扔到了水泥地面，后背压了个重物，柔软的发丝略过侧脸，咔擦，安全栓脱落了。
“……在这里？”
“啥？”他喊。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知道！我瞎跑的！”
这声音耳熟到让金的每一根头发都快要炸开，从脊椎升起的愉悦一直冲到大脑，他眯着眼，极开心地叫出了那人的名字：“格瑞！”
“格瑞我们几年没这么见面过了！”
“……七年。”
压在身上的束缚终于解除，金翻了个身，双手撑在地面上，面前年轻人尚且稚嫩，却也隐隐浮现出成人的面孔，他半跪着，紫罗兰色的眸子睨了少年一眼，左手提着一只变异种的脑袋，像是刚刚拧断，血从他的指尖落到膝盖，染红了一大片裤腿。
“开力场。”格瑞急促的说，“这里也要塌了。”
金应声而动。
无形的透明领域呈波纹状展开，笼罩住半径为一米的球形领域，格瑞抓住金的胳膊，鬼后退一步，单脚点地，肌肉力量在瞬间爆发，两人已跃出十米外。
“我们去哪儿？”金问。
“去飞船停泊点，在基地的背面，撤离分岛，这里不安全了。”
格瑞眼睛不眨，他单手狙枪，精准命中正向他们扑来的鸟类，血雾爆开，距离之近，金能数清鸟喙内有几颗尖牙。
少年舔了舔溅到嘴边的液体，不好喝。
他们在落石上跳跃，岛体塌陷了约莫五分之一的领域，空中依旧有无数飞行变异种叫嚣嘲弄，数量之大，远不是一个分岛的武装力量能够驱散的。
金努力听了片刻，试图从记忆里找出相关的部分，他应该是能够听明白的，l……e……这个词代表什么？
leader？
少年凝神，无形的盾牌抵御住某只鹰的利爪，格瑞随即举枪，废了它一侧的翅膀。
步枪的后坐力不算轻，不知在金来之前格瑞已战斗了多久，肩膀隐隐作痛。他叹息似的喘了口气，枪膛滚烫，发麻的手指没能握紧，掉进深不见底的云层。
基地呈环形向内塌陷，眼看着是不能从中走了，少年突然问：“格瑞，你恐高吗？”
“……你在说我们几岁时候秋强行定下来的设定？”
金骤然笑出声，笑得肩膀直抖，直不起腰，他松了手，力场收缩，范围的缩减令他能更加有效的减少能力的消耗，他双手搂住格瑞的肩膀，就像小时候他想给格瑞看自己心爱的玩具，只有这样格瑞才会放下书，放下笔，放下金考的惨不忍睹的试卷，去听金在说什么。
现在他的宝物只有一个，金找了七年，终于找到了。
“我们飞过去。”
他说。
曾经他期望着彼得潘带着温蒂去忘忧岛的童话，如今童话不再，他无需翅膀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