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其华（六）

六、
翌日晨，从好香好香的梦里醒来，我感觉全身都好轻松，好像稍稍抬抬胳膊就能飞。
打开窗户，空气清新而又带着芳香，让我心旷神怡。
昨日我信步踱到九湾街道，没想到四十三年前的家竟然还能寻觅到“遗迹”，而且保存完好，古朴的砖块房，在夜色里显出朴素而又温馨的气息。
掏出钱包把钥匙抖出来，试探性地打开门——
没人，空空落落，一件家具也没有，甚至连水泥也没上，只有从房子的构造才能看出是我那个熟悉的家，很显然，这房子没人住，肯定也没被买下来，我一想：呵，这个时候我妈妈才六岁，这房子却已经在这里伫立了不知多长时间了，这不，又陪伴我母亲走过了她出嫁以后的十九年，风风雨雨，永远还是那个最美好的港湾。
我一边感慨着一边随便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来，靠着墙想：这可不行，万一明天有人来，看到我这副样子，准要把我送神经病院去，不行，还是得尽早回现实世界再做打算，总之最起码这房子是存在的，要是再穿越，起码有个落脚的地方。
想着，就睡着了。
我可真没想到在1976年的虚幻时空里还能睡着。
挠挠头发，伸了个懒腰，呵，还真不错，忽然又想起昨日的那张纸条，忙在口袋里一顿掏，取出来又仔细看着，心里却纠结地要命。
没有哪一个人不爱他，我敢保证，况且我完全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是令所有人刮目相看的舞台王者，答应了他的表白，何乐而不为？
但心里不知为何一直翻翻搅搅，总觉得自己好像干了件缺德事儿似的。
想着，忽听外面有人大声喊着我的名字：
“柳——容——悦——”
声音好大，感觉都是破音边缘那种大叫，我一惊，忙把纸条团起来揣进口袋，飞跑到阳台前探头——
天啊，是张发宗！他还是昨日那身打扮，却更显英姿飒爽，我在一瞬间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扒着栏杆差点摔下去。
“——哎，小心！”他大叫一声跑过来，其实我们离得挺远，但我完全能看到他跑的满头的汗。
“是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啊？”我赶忙调整一下快激动地昏迷过去的心情，盯紧了他问道。
“给你这个。”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三明治，远远的朝我招手：“我……我喜欢你，你知道吧？”
我一下子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哪有人这么正大光明大喊大叫地表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吵架呢。
“你等等，我下来。”害怕他一高兴直接冲上楼，万一看到了这空空如也的房子岂不是尴尬地不知怎么解释？
我一路飞跑下楼，刚打开单元门就一头撞进他怀里，没想到他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在门口等着我，等我投怀送抱，我在一瞬间脸羞得通红，背过身去半天不敢回头，只听他在背后一直咯咯大笑，便假意生气地转身嗔道：“这像什么话，我还没答应你呢！”
话一出口觉得自己好不知足，这个人曾是多少人想追都追不了的奇迹，现在竟被我这样调侃。
他也不急，仍然笑着，自然的拉过我的胳膊，把那个三明治塞到我手里，我略略抬头，看到了那一双清澈的眸子，里面盛着清亮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