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送员的全勤奖(2)
“对——你的声音?是不是生病了?”菲利普这么说,但是他怀疑任何人不会在病到这种程度还能来礼堂。不过菲利普也感觉身体不太舒服。
“那啥,没错,是的。咳咳”他的口气好像在告诉菲利普,秤砣当然能说话,而且还十分流利,菲利普甚至可以怀疑,带着口罩只能提高他的声调,而不是降低。他最后的咳咳声疑似一只猫用铁做的指甲刮擦着镀铬的黑板。
可能是看到菲利普往后一缩,他接着补充说:“只是那啥,扁桃体?对,它发炎了,不是肺炎,不用担心。”说话内容十分模棱两可。
窗外似乎腾起了一阵雾气。自离开伦敦,菲利普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浓厚的雾气,好似家里头老阿妈煮的鸡汤——你永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台上的老刘继续大声宣布下一位得奖人士,看起来基金会的话筒一直不好用,现在他的嗓音又开始忽大忽小,就好像街心广场的白痴促销活动的主持人一样用鼻音严重的嗓音轰炸着菲利普的耳朵,让他无心谈话。
接下来就快要进行最后的颁奖了,菲利普抬头望向一边挂着的挂钟,精确计算了一下它年久失修导致的延时,同时发现一边坐着的年轻人也偏了偏头。等等还去喝点酒吧。无视了膀胱的抗议,胃自顾自地支取着大脑。窗外响起了雷声,似乎越来越大,雾气趴在巨大的窗框边上,摆弄着玻璃上的水滴花纹。他的心脏也加快了搏动,好似那啥,乱窜的小那啥,冲刺般的感觉。这不太对,不是吗?不过人老了总会这样,也许和肾上腺素有个什么关系。
最后的一个奖是啥来着?哦对,是全勤奖。这个奖是可以颁给所有在站点工作过的人的,不过历年来都是空缺,足以看出这个站点的风气是多么的懒惰。今年原本是有希望的,听老陈——菲利普向来记不清他是什么部门的,这明显和海马体无关,但在基金会却很正常——说,原本是有个清洁工能拿到全勤奖的,可是基金会向来不给盒子里的兄弟留位置,尤其是盒子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现实重构总是这么讨人厌,因为某些人一致认为这个奖项历年来就是为清洁工设定的特殊补贴。这些人的脑子显然不能够理解为什么基金会的财务报表上抚恤金为什么总是能占大头。同时,逆模因部的兄弟们为自己莫名其妙就当了无名英雄进行了抗议,但是基金会一直以来都不接受没有署名和部门的申请书。 】
一边的年轻人第一次动起来,似乎做了什么,然后站了起来,好像要提早离席。
老刘再次拿出一张台词卡,准备阅读。冷风吹过没有空调的礼台,让他流出了鼻涕,给他的嘴唇增添了一丝粘液的色彩,也让他的声音越发沉闷。
“今天最后的奖项是,全勤奖,而——”
雷声滚滚而来,然后闪电姗姗来迟,光芒闪烁,融化了视野。这道闪电的光持续了很长很长,几乎打破了记录——它持续了许多人的下半辈子。
祂等了又等,等了有等,等得几乎要不耐烦起来。台上的老头呱唧呱唧,明显不知道自己正在呆板念诵的台词可能是最后一句。没有人会把:为基金会创造了伟大的价值 刻在墓碑上,对吧?这可不是什么传销基地。还和奇怪的人搭话了,祂苦了脸,看了看挂钟,做了个几乎接近叹气的动作——然后死亡的冰冷气息穿过祂脸上的活性炭口罩,为沉闷无比的空气加上了一点点黑色幽默。病毒不是问题,当它们钻进肋骨下的空洞时总会卡住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