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作三昧

漫天的云凝结绵连成一块，白寂的大地弥漫着冰晶挥发的水汽味道，混进冷涩的空气里。半截枯黑的树枝插进雪中，已经粘上一层新雪。
环绕整个村庄的围栏里，守卫的男人们单衣敝袍，手握着长矛，警惕地望着四周。村内，用树枝搭起的茅屋星星点点，和一旁的草垛也覆盖着一层银厚织。圈里的猪、羊们紧贴在一起瑟瑟发抖，像是人提起屠刀时样惊恐。
每逢春广冬交际时，这畜生就出来祸害人间了，附近的村落都接连被摧毁。人们管它叫“年”，是因为这畜生寻见猎物时兴奋下发出的声音。
一阵随着地面和空气的震动传入张林的鼓膜，紧接着一团庞大的身影裹挟着风暴般的寒雪奔来。
张林死死盯着前方，手里紧紧握住利矛，就好像他早已知道怪兽会从这个方向袭来。
“年，是年！”人们惊叫起来，纷纷向年奔来的栅栏旁聚拢，做出防御的架势。
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崩裂四射的围栏碎片和人腾飞在空中，溅落在村庄里的各个角落。
倾刻间，年像风一样席卷整个村庄，留下一地狼藉。
年看着惊慌失措的人们，仰头巨吼，然后转身扑向张林面前。
极度扭曲的面孔，长满无数恶瘤的躯体，满嘴冲出的不仅有腐臭的恶气，还有似乎从血水里淌出来的獠牙，它怒视张林，斯斯磨牙声伴随粘稠的涎液哒哒滴在被村民打扫过的地面。
在如此近距离的对视下，张林陷入深深的恐惧，他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年兽铜铃般的眼睛。它的瞳孔似乎是深邃漆黑的深井，散发着噬魂般的吸力，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将他禁锢在原地。
一束光刺开视野，我从梦中惊醒。
“什么啊，原来是一场梦。”我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惊魂于刚才的一幕。
我来到学校，百无聊赖地趴在课桌上，转动着水笔。作为高三的学子，我提起笔却没兴致，只想到那个奇怪的梦。这不能怪我，不知今年的春节过得特别早，期末考试后没过几天就是春节。同学们都有些魂不守舍。
熬到下课，我反感地望着墙上的摄像头，中心的红点像阴魂般钻进身旁。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我认真地注视着同桌。
“你相信有‘年’吗?”
“什么东西?”同桌莫名其妙。
“我说你相信传说中除夕时四处害人的恶兽——年吗?”
“怎么可能会有，骗小孩的玩意？你不会昨晚又熬夜看小说了。”
“是吗，可能我想多了。”
我觉得有些尴尬，便趴下继续装睡。
围着脑袋的双臂之外是享受青春的少年们，不时爆发出快乐的欢笑。
“要不下课后我们到大排档吃一顿吧……”
“4班那个叫王俊烨的人最近不怎么老实……”
“你帮我看一下这道题，好像用三角函数代换也可以做出来……”
心中的乱藤爬上大脑。
我觉得我就是年兽，不喜欢七嘴八舌，四处吵闹的人群，是与世界格格不入的观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