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六百八十三章 光下之影(4)

眼前的场景有些像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场景，却真实得过分。随着丽塔的入场，齐射过后的主炮群也依次停歇，为她让出了位置。
高温和毒气弥漫在这似乎随时都会崩溃的空岛上，把这里映衬得仿佛人间地狱。而这地狱的正中央，如同魔王的男人将自己的脚拔出地面，带起一堆黑色的石头渣。
即使是戴着防毒面具，这里的空气也称不上好闻。丽塔觉得自己裸露在外的少许皮肤几乎都要被这热量烤焦了，可看到铿惑的样子，她却觉得心脏都要跳出胸口，觉得膝盖发软，连站都站不稳。
铿惑的身上满是焦黑的痕迹，甚至已经分辨不出他身上黑糊糊的究竟是被烧黑的装甲还是被烤得碳化的皮肤。
这副模样应该是很凄惨的，可铿惑却没有给人任何这方面的感觉。他好像就是单纯地站在那里，那黑色的焦炭是他盔甲上的疤痕，依旧在燃烧的火苗是敌人未干的鲜血，腰杆挺得笔直，仿佛沙场前叫阵的将军。
面前焦黑的人竟然还能说出话来，尽管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两条果炭贴在一起摩擦：“你不该来的。”
丽塔的心中一颤，胸中原本准备好的话在此刻烟消云散。她的目光略微垂下，嘴唇紧抿，似乎乱了方寸。
终于，她轻声说道：“嗯，我来了。”
“你不该来。”
丽塔抬起了头，这一次，她没有回避，甚至远比那天在威尼斯时还要倔强：“我该来。”
“丽塔。”
丽塔点点头，眼神收敛回了长长的睫毛之下：“嗯。”
“是任务吗？”
丽塔的眉眼低垂，抬起手，轻轻将耳边的鬓发别好。两人之间出现了长久的沉默，长到丽塔险些以为那是一个世纪。
哪怕是隔着防毒面具，那憋闷的声音下却依然能听得出独属于丽塔的那种温柔：“铿惑，你指的是哪件？”
铿惑没有回答，这个其实在他问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他知道自己不该问出口。
无论答案如何，他都不能在这件事上继续下去了。
无论如何，丽塔都必须是天命的女武神；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是天命的叛徒。
所以，答案是什么又能怎么样呢？
丽塔很聪明，她甚至能听懂铿惑沉默背后的意味。
她可以说从极东到威尼斯再到五号空港全都是任务，也可以说，全都不是。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侯追究她话的真假，她选择说出哪一种结果……只是为了表达她的立场。
那个时候，铿惑希望她说“是”，可她想说的是“不是”。
可是铿惑却不想给她选择立场的机会，他只希望丽塔是奥托那一边的人。他的眼神，语气，无不指向这个答案。
所以她才没法回答。
……
她明白了。
她低着头，仿佛在念一句诗。
“铿惑，若你被黑暗压迫，你要为此感到骄傲，因为这正说明，你是一道光。”
她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渐渐淡去，黑色的镰刀如鬼影般浮现在她的手中，一条基于自律机械人技术而制造的军用机械犬自虚数空间中缓缓步出，低俯着身体，徘徊在丽塔的身边，向着铿惑发出威胁般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