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小偷（一）

地是凉的，硬邦邦的，也是火辣辣的，软得发腻的。
范大千已经坐在地上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坐在地上，他只知道现在柏油马路上瘫着个人，他叫范大千。
脑子嗡嗡地响着，他只觉得眼前里亮得很，好像是太阳就趴在他的面前，他却觉得奇怪，因为这个太阳竟然一点都不热乎，简直说是冷冰冰的，他记得，家里的大冰箱也是这样亮着灯，把剩饭剩菜的生命延续的很长。
他现在只想回家。
他渐渐的能听到声响了。
“没死啊？”
“没死成嘛？”
“害，这没撞到啊！”
“哎哟我滴个老天爷啊！您可把我吓死了。您得是我的祖宗啊！”
有点吵，范大千认定自己在菜市场，周围是菜贩子和老头老太们，叽叽喳喳争个一毛两毛钱。至于嘛？他从来不在菜市场和人议价，因为菜贩子都知道议不过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成交！
突然一股子高昂的叫声传进他的脑子，这得是在杀猪。
“啊呀！老千！你怎么了？“
大千感觉身子被人拎起来，揉来揉去，他真想骂一句，“搁这和面呢？使这么大劲？“
但他骂不出来，这让他心里更操蛋了。
“老千啊！“怎么有个老女人在哭？哭得真难听。
他眼前的光团突然熄灭了，周围吱吱嘎嘎的杂声也突然消失了，舒服了点，眼前的模糊罩也慢慢淡下来，黑压压的是一群人啊，他坐在地上，被人抱着。这大红棉袄，上面着着白色斑点，一看就知道是陈杜鹃的，真没品位。想想这老太婆以前好歹也是混在夜会里，唱小歌跳小舞蛮有姿色的，那小细腰子，丰满的屁股是肥而不胖，要是偷偷抹上一把，杜鹃没准会回过头来抛个媚眼，笑闹一番，“姐的屁股也是你这油手能摸的？”
“这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吓傻了？”
“这眼神看得不对啊，老头子不会是中风了吧？”
大千只觉得听得不爽，嘴里飘出来一句：“你爸中风了爷都不会中风！爷还活得好好的，要活得长命百岁！”冷不丁愣是把周遭的呼吸给打断了那么一小分秒。
诶！安静了，舒坦了！
只觉得一阵子火辣从下身戳进腰椎骨，更是戳进心里面，疼。这下半支怕是不能要了，他恍惚间只想割舍自己的下半身，反正能动的玩意都老了，不好使了。他憋不住，嗷嗷的叫了出来，你们可能不能想象一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老骨头突然能像公鸡打鸣一样喊得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
清晨，雾朦胧，水汽很重，该是个睡过头而没有理由的好日子，但是他们都醒了。
现场的人更是看傻眼了。
“这老头疯了，往人家车底下钻。”
“命大啊。”
“这不是碰瓷吗？好像没给碰成”
“诶还演得挺卖力的。”
大千只是疼，没脑子去想这些话，也觉得奇怪，按说不好好活着干什么，怎么会有人去寻死，反正自己总不会干这些蠢事。
“老千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大白天的寻什么死啊？”伏在身上的杜鹃声音低弱颤抖，满是冷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