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信的人

我还在这个下着雨的夜里狂奔着。说实话，本来我可以在家里呆着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来打发掉这几天意外空下来的时间，不过我还是选择干回老本行。但也真是的，加班的报酬甚至比平常正常工作还要少。我失望地望了一眼下着雨的天空，“真是像章鱼墨汁一样黑”，我试着这么说，我其实并不知道这种动物的墨汁是怎么样的黑色，不过在最近腰包里的信中人们经常这么形容着——大家都这么说，想必是种最没错的黑色的吧。
送信这种事一点也不能算是个轻松活。平日里我们在街上狂奔，路上的行人几乎都和我逆向走，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急急忙忙地使劲往目的地赶去，几乎在拐角处形成人群的涡旋。但是我比他们更快，快到他们机会看不见我从他们身边经过。这也是危险的地方，因为在哪里都和行人们行进方向相反，我得始终抵着相对的极大速度差，在人们左右擦肩而过，奔向信的终点。这不允许任何不小心，否则就是一声巨响和一地的信件的事。洒落的信不但无法及时达到目的地，而且也再不会有送信者负责他们。
等奔跑结束后，信的终点等着我的往往是因为迟迟收不到信而气得直接殴打送信者的人。他们一般身着睡衣。睡衣有着较深的颜色和不断重复的花纹，把人裹得粗壮。但这没有对他们打击送信者身体的力度有什么增强，就和殴打这件事本身一样，他们没有办法改变送信的速度，甚至不知道送信者会从哪里把信递给他，然后死命地冲向下一家。得接受裹着睡衣的重拳，这是规矩。我一直这么承认的。应该是由于我们是做服务行业，我一般这么说服自己。可能是行业广告做的没什么退路，也可能是人们默认我们这一行任何作为都不该有半点延迟的工作。无论哪者….不过无所谓了，我把习惯性的感觉作为防护就会舒服不少。服务行业的职业微笑，职业动作，躲在这些后面我就和在家一样。
但这几天很奇怪。我之所以爱在晚上，最好是不怎么好点的天气干活就是为了趁行人少的时候尽快地跑。但加班轮不上早班晚班了，所以白天我也干。这几天天气都很好，甚至大自然都让人感觉它难得的如此宁静。我依然可以跑到很快的速度，因为路上根本就没有人！繁华的主干道，小路，公园，几乎一切聚会的场所和散步健身的地方都干干净净。我本以为是什么节日或者庆祝活动，庆幸自己趁了天时地利的便利。可一连好几天来，你说这叫我怎么适应？不明白地还有，简直了，这几天工资是少了，可是信件几倍几倍地增多。往往还都是重复的内容。我本身对信件没兴趣，但毕竟偷看的机会近，我会偶尔瞥得几眼。送到楼里送到公寓里，穿着睡衣的人家家户户，里里外外塞满了这个世界。信件也是，我敢打赌，那些平常急急忙忙赶路的人也加入进来写信收信了。
信的内容大抵相同，一般来说是一段时间有些内容反复出现，之后更迭。由于黑天白夜的工作，我会有职业性的头疼和时间概念的薄弱。一般来说信的内容会在十天半个月内大清洗一次。次次如此，我信任这作为时间流逝的征兆甚至超过钟表。相同的，我相信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在十天半个月里平息。没有信件，就没有生命力。每每想到这里，我都为自己作为送信人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