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晃(4)

也许是我之前能量不足的时候就看相册太过激动的原因吧，现在的平静是我有些无所适从。
我对着空气说了一声：“开启镜面反射。”
一面镜子从地下拔地而起，柔和的灯光亮起，我的身影在镜子里一览无余。
“把房间的灯关掉，只开镜子上的小灯。”
我就是太阳，在这漆黑的屋子里，何需要灯光？
“啪嗒”许久没有听过的开门声响起，我有些疑惑地想转头，可我更想插着管子摆脱那种平静——因而没有动。
“法厄同，是你吗？何必要开门进来，那是人类的物件，不是人工智能的。”墙壁都是可以自动感应而伸缩的，至于那扇大门不过是还没有适应人工智能时代的古老的原始人运用的玩意儿。而这幢人工智能研究所，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只剩下我和阿月两个人类了——不，只剩下阿月一个人类了，其他所有岗位上工作的全部都是人工智能。
但我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
回应我的，是一连串缓慢而清晰的脚步声。
我僵住了。
“阿月？是你？你来干什么？”我在镜子里隐约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再加上人类独有的脚步声，便更确信了来者是这幢楼里唯一的灵长类生物。
阿月没有吭声，只是手指似乎更加收紧。
“阿月，你拿着什么？”我在心里描摹着他手心中东西的轮廓，皱了皱眉，“手枪吗？我身上是高强防弹机械皮肤，无懈可击。”我索性伸手按了下镜子上的开关，房间里突如其来的亮光激得我眼睛忽闪了一下——这是人类遗留的反应，机器不会这样的。
可我想再多忽闪几下。
我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完美的金属制成的机器人身躯，永生永世都可以存在的机器人身躯，永远都不会死去的机器人身躯，是阿波罗的身躯，是太阳的身躯——
是我才该有的身躯！
管子迅速回缩，我站起身来转身向那个人看去，那个人身穿华服、胸前带着——阿波罗勋章？
“法厄同，我的阿波罗勋章什么时候做好？”
我对着那个人，问道，可墙壁上的光芒在疯狂游走着、暗暗叫嚣着。
对面的人终于缓缓张了口：
“主人，您无懈可击，可您的眼睛是过去的啊……”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因为我的眼睛里忽然盛满了房顶的电灯光，然后光线在一点一点地变暗——
我觉得脸上湿湿的。
我拼命地睁大眼睛，想再看一看我的灯光，想再看一看我的太阳，想再看一看我的阿波罗——可黑暗太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日月失辉，法厄同站上了阿波罗的太阳车，我的心里终于得到了永恒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