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晃(3)

法厄同低顺地回答着：“搜索引擎是阿月副所长负责开发的，您是全权负责人工智能的开发的。”
“阿月，阿月，只有你拼命地抓着过去的阿晃不回头！过去的阿晃已经死掉了，阿晃的葬礼，你不是亲身参加过吗？”我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手臂，看着自己的身体，完美的金属制成的机器人身躯，永生永世都可以存在的机器人身躯，永远都不会死去的机器人身躯，这才是阿波罗的身躯，这才是太阳的身躯，这才是我该有的身躯！
“法厄同，我的阿波罗勋章什么时候做好？”
四·水晶棺
再往后一张是一个闪亮的屋子，一张雪白的床，床上的人插满了管子，管子里流光溢彩，正是我方才导入的供能剂。
这次，不用我询问，法厄同主动询问道：“主人，这是您开始脑电波移植手术的那一天吗？”
“不，法厄同，这是我出生的那一天，这是我出生的那一天！从那一天起，万能的阿波罗才真正降生，永恒的荣耀和光环才环绕在我的身边。”我似在呓语着，“人类天才般的思想只有加在永恒的机器上才能得到永生，只有永生才能和地球平起平坐，而我，就是那个能和地球对话的人。”
法厄同一直在一旁沉默着，没有说话。
“法厄同，阿晃的水晶棺呢？”我看着全息影像里那副既熟悉又陌生、既厌恶又感激的躯体，忽然问道。
“阿月副所长坚决反对这种行为，所以您的水晶棺从墓园转移到您的地下城里存放着。”
“我想看看他。”
全息影像立刻换了一个景象，一副完全透明的水晶棺来到我的面前，甚而比方才的相簿更近，我能够清晰地看着水晶棺里人儿的眉眼。
那张和如今的我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皱纹，花白的头发已掠夺了他头上大片大片的土地——白草丛生。
只是眼眶里，是空戚戚的黑洞，是永远望不见的黑洞，那是脑电波手术遗留的唯一痕迹。
我忽然又想起了阿月。
阿月今年，是多少岁了呢？他离死亡，又有多远呢？
相比我的永垂不朽，他的墓上，将很快——杂草丛生。
“法厄同，我的阿波罗勋章什么时候做好？”
五·你来人间一趟，要看看太阳
我睡着了。
醒来时，身边已没有相册、全息投影和法厄同，我又是一个人躺在这漆黑的屋子里。
我不孤独，也不寂寞。
我绝对没有。
“法厄同，你在哪里？”我看看身上又插入的供能管，索性不动了。
法厄同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我知道，是从我身侧某一块墙壁里的传声器传来的——“主人，我在制造室里。”
“法厄同，我的阿波罗勋章什么时候做好？”
“主人，已经做好了，我正在给您装好、连同您出席地球大会所要穿的衣服。”法厄同那里果然有磁场波在干扰通讯的声音，那是用太阳系里所有行星的土壤石块所塑成的勋章在最后凝结的声音。
我的心情刹那间非常平静，就像当时躺在手术床里的时候一样平静，再也许，和我的躯体躺在水晶棺里的平静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