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隋唐穿)(六十四至六十六章)(12)
“许多次……许多次……我看见你……”他的掌心忽冷忽热,指尖一直在颤,我用力地握住他,想要以我的手给他安稳,“可是……都是梦……开始,我还希望能再见你,到后来……我便只愿那梦不要醒……”
他忽地低下目光,凝住了怔怔地看。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的手背上,有晶莹的水滴……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脸上是润湿的,原来……那是我的泪……
“曾听人说,相思甚苦。其实,有所思,有所牵挂,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总强过赤身来去,到走时也无人记得……”
他的最后几句话说得急了些,不觉轻轻地咳了几声,我忙俯下身子,伸手替他抚着胸,一边强作笑颜道:“说什么呢,你还年轻,怎么就说死呀活的……”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只是紧紧地握在掌心,悄声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我本想说一句,怎么又说死,可话到嘴边,竟成了一个“会”字。
“你不恨我吗?”他并没有就此满足,却又问道。
“恨,你杀了三儿……”我刚说了这一句,便瞧见他的面容一时染上了灰白,连嘴唇都有些哆嗦,赶忙接了下去,“可是……我也放不下你……”
他没有回答,呼吸却好像突然急促了起来。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微仰起头,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了……近了……
“公子,快到卯时了。”
门外,宇文义一声轻呼,我一下子直起了身子,心下没来由地多了几分懊恼。侧身看他,他也已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虽是极淡,但一双眼睛却只是瞧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害羞,不禁垂下头,低声问:“你今天还要出战吗?”
他摇了摇头,答道:“不,昨晚秦王差人来报,说赵王的病已好了。”
李元霸吗……是知道宇文成都这次又受了伤,定是难好了,便收了那装病的把戏了吗……
我又探了探他的额头,像他昨天说的,烧确实是褪得差不多了。我拿过他的战袍,看他下了床,便替他撑着,他略抬了抬手,便可以穿上。又拿过披挂,替他小心地披在身上,披挂很硬,我不觉皱眉道:“这个不好,这么硬,你就不觉得硌吗?回头我给你做个里子衬着,会舒服多了的。”
他轻轻笑了笑,他的笑,不像是从嘴边吐出的,倒像是只从鼻翼间呼出的,总是太快,太淡……“太麻烦了。”他说。
我故意嘟起嘴瞪他:“你这个人!是麻烦要紧呢还是舒坦要紧!这披挂是要和你的身子打照面的,不软和些怎么行!”
“好……”往日,我只觉得他的眼里漆黑深邃,难见底细,今日,那双眼睛却只似是漫了一汪泉水,泉水再深,也掩不去水底那几缕柔波。
“答应我,不要出战。”我捧着他的佩剑,却不肯就给他,只是立在他的面前,坚决道。
“这……”他摇头,“你知道,我不能答应。”
“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不要出战。”我缩回手,把他的佩剑紧紧抱在胸前,他如果不答应,我就不打算还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