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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改为:化 学 少 年 闰 土(3)

我问问他的景况。他只是摇头。
“非常难,第六篇文章也投出去了,却还是不给讲师……又要教课……什么地方都是临时工,没编制……实验也难,做的身体不行了。相亲找对象,人一听我是做化学的,都说,那怎么要孩子……找工作也不行,考不了公,什么都不对口……”
他只是摇头;脸上虽然刻着许多皱纹,却全然不动,仿佛石像一般。他大约只是觉得苦,却又形容不出,沉默了片时,便走回去,穿上白大褂,继续过柱子去了。
我不再问,知道他做实验很忙,下午还要收反应;又没有吃过午饭,便帮他点了份外卖。
他连声道谢;我却只叹息他的景况:实验,文章,教职,编制,毒气,都苦得他像一个木偶人了。我给秘书打电话,嘱咐关注一下合成医药方面的投资,希望能让他好一点点。
下午,他做了好几项事情:收了两个反应,过了一个柱子,又拿了教授的发票,去财务处报账。他又跑去菜鸟驿站,取了一盒快递,是新买的移液枪头。
夜间,我们又谈些闲天,都是无关紧要的话;第二天早晨,我再无多事,便告辞回京了。
机场在离大学很远的郊外,跨过飞机的舱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城市笼罩在一层薄薄的轻烟之中,不似人间城郭,竟如缥缈海市。我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感觉五脏六腑全被人掏走,心里空空的。
飞机轰鸣起飞,闰土和大学都渐渐远离了我,但我却并不感到怎样的留恋。我只觉得世界轰然倒塌了,而我置身世外,感觉莫名其妙的孤独;那沙地上的白大褂的小科学家的影像,我本来十分清楚,现在却忽地模糊了,又使我非常的悲哀。
头等舱的别人都睡着了。
我躺着,听着飞机呜呜的轰鸣,知道我在走我的路。我想:我竟与闰土隔绝到这地步了,但我还有钱,能帮他点份外卖,或许还能做更多。我希望闰土不这样继续下去,直到退休老去……但其实我能做的实在有限,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更确切地说,自己也有太多需要辛苦辗转的东西,纵再慈悲,也难渡人。
我越想越绝望,忽然害怕起来了。闰土过柱子的时候,我还暗地里同情他,以为他的产率不好,实在太过可怜。现在我的无能为力,不也如他一样可怜么?只是他的可怜切近,我的可怜茫远罢了。
我在朦胧中,眼前展开一片小区银闪的荒地来,上面漆黑的天空中挂著一轮惨白的圆月。我想:绝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世上的墓;其实世上本没有墓,埋的人多了,也便成了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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