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竹(三)(3)
逢着惜竹这位红颜知己,焦蹈甚喜,也仅仅是喜罢了,她对于他来说,犹如广寒仙子,高处不胜寒,太过梦幻反而无所适从。知己尚可,至于那种关系,这一段时间下来,在他心中,还是那个爱哭爱闹的师妹更加真实,也更加合适。
落花有情随流水,流水无意沉落花,只不过他无意,她却有情,惜竹已经彻彻底底喜欢上了这个温柔男儿,只他是不属于她的,她也不敢妄求,只想着过好有他的每一天。
每一次施展那大阵之后,她的身子便愈加虚弱,老妪曾言这样值不值得,“只为报仇,别无它由,”她回道。
老妪看着那桌上一幅又一幅的焦蹈画像,听着半夜她梦境呓语,一声又一声的焦蹈唤着。其实她比谁都清楚,感情之事向来你情我愿,并无值与不值,只有愿不愿意,惜竹把真正的答案深藏于心。
小寒这日,天降大雪,于那竹上覆上厚厚一层,一青一白交相辉映,焦蹈着青袍,于竹林里舞剑高呼,惜竹着白袍,于林中竹楼之上抚琴低吟,身旁置着火炉,其上酱釉的温酒壶壶嘴正冒着热气,炉后是一红檀四脚方桌,桌上摆了一尊酒壶,两只白瓷耳杯,三五碟小菜,尽是些蓼茸蒿笋一类的野菜。
琴音轻慢而剑势亦平缓,琴音急促而剑势亦凛冽,琴音高昂而剑势亦悲壮,剑随琴音动,琴音随剑转,彼此交融,待至高潮处,焦蹈摇头晃脑,即兴作出一首诗来:
细雨斜风作小寒
独上小楼轻倚栏
一壶清酒别旧叶
还自罢了待新朝
惜竹一曲毕,焦蹈一剑终,他挽剑而止,转过身对她微微一笑,其身后竹叶漫天飞舞,随雪花簌簌而下,竖插于泥土之中,入土数寸。
他踏步而起跃至她跟前,拭去落在她头上的雪渍,端起她已经满上的酒杯,“惜竹,喝了这一杯,我就走了”
惜竹无应,只是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惜竹,我对不……”
“你现在就走,”她一把推开他,别过脸去,说的甚是坚决。
“保重,”焦蹈点点头,欠身深深鞠了一躬,便飘然而去。
待那脚步声消失,她怅然若失,回过头来,已是泪流满面,她痴痴望着雪上脚印,樱唇半张,久久不闻其声,她光手去拎那火炉上的温酒壶,壶身好似盘踞着一条火蛇,她刚一触碰,便咬了她一口,并顺着伤口钻进她的心里,可并不是那么的痛。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老妪放下手中的扫帚,在远处望着。
雪愈大了,哗哗啦啦倒了一大片竹子,梅院里的绿萼梅却是一夜之间竞相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