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只因误识林和靖（四）

君泪盈
,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次日清晨，林逋早早便醒来，洗漱完毕，便推开门闩，只见对面屋门也是开着的，暗忖：难不成她起的比我还早？正想着，只见梅姑娘从梅园里出来，手中端着一只石碗，碗中散发清香，竟是些许梅花。梅姑娘看见林逋，笑道：“公子起的甚早，我这刚取了些梅花过来，以此物煲粥，别具风味，只是公子莫嫌此法坏了梅花风致，我虽爱梅，但毕竟在此处已久，便没有那么些规矩了。”林逋忙回：“有劳姑娘，在下也不是那般附庸风雅之人，自不会有鄙嫌之意。”
梅姑娘点了点头，端着石碗走进了厨房，林逋就在庭院中石凳上坐了下来。忽然看见旁边石桌上有纸笔，偶然间想起昨天于梅园有感，做了一首诗，此刻凝神一想，就执笔一挥而就。当他写完时，梅姑娘也从房中走出，依旧端着石碗，只是这石碗中传出的香气却与之前不同，梅香淡了些许，却又传出稻米香气，使得梅香像是在尘世中漂泊的行舟。碗上还冒出了丝丝热气。梅姑娘走到林逋跟前，将石碗递与林逋，一瞥眼瞧见林逋偶成之诗，伸手将其拿起，轻轻念出：“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公子此句将前人‘竹影横斜水清浅，桂香浮动月黄昏’中‘竹影’改为‘疏影’，‘桂香’换做‘暗香’，不失为全篇之佳句。只此一句，公子就可脍炙天下殆两百年！此诗写梅却无一字着梅，妙哉。不过这最后两句却才是表明公子心意之句啊！
”林逋端着粥，“何以见得？”梅姑娘微微一笑，道：“公子末句怕是忆那江南道上之景，意欲离开了！”林逋将碗粥一饮而尽，抬头看向梅姑娘，只见她依旧身着泛黄的白衣，头发挽起，拢着一根玉簪，一颦一笑间，林逋竟看的呆住了。
梅姑娘接过石碗，见他仍怔怔地望着自己，轻笑道：“莫不是又呆了？”林逋一叹，“我平生所见，莫及姑娘知我半分！先出家时，志之所适，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贵也，只觉青山绿水与我情相宜。故意欲游尽江南，览古今之胜，访隐士于山野，如此，方不负此生！”林逋一顿，望向梅姑娘，“但昨日听了姑娘一番话，不觉冷意透骨，士人寒窗苦读十数年，为国为民，殚精竭虑，难道就任由那奸臣挥霍？大厦于将倾，岂有安卵？士人所为之事，无非‘不识时务’四字，蚍蜉尚敢撼树，这不是可笑，而是可敬不自量！若不如此，便任由这‘五十年功业，说与山鬼听’？我虽力薄，但为图国怍永存，士人欣慰，万不敢置身度外！”
梅姑娘听闻此话，默然许久，“公子此话，与家父当年之言无二。可这天下，气数使然，天命难违，岂是你区区几个士人能改变的？无非落得个一时痛快，能管得几时？到头来自身难保，妻女受累！”林逋摇头道：“若不一试，何以知之！况且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何惧生死？”
梅姑娘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我……罢了，既如此，我送公子离开雪窦。公子请随我来，走之前，游览一番这山中景致也是好的。”林逋欣然，将自己的包裹收拾好，梅姑娘在一旁看着，欲言又止，终究是轻轻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