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无人之街(2)

街上空无一人，我缩着肩向前走着。我回想起小时候的除夕，总是许许多多人拎着各种各样的年货往家里送。此时的街道比当初可整齐了太多了，人行道和非机动车道，机动车道泾渭分明，没有路边的小贩，没有乱停的车辆，也没有碎砖瓦砾。但无论是什么车道，都是空的，无人，无车。
走在薄薄的雪层上，回头便可以看到自己留下的一串脚印。每走一步，踩住的雪便发出悦耳的咯吱声。我便渐渐在我有规律的步伐引起的有规律的咯吱声中逐渐沉迷……但是扫雪机器人打破了我沉迷于其中的境界，当我注意到时，它们已经乘着履带离开了现场，脚下只是干净整洁的石砖。
商店的首层自动门打开，我走入两层自动门之间的隔间。无论是指纹识别，面部识别还是虹膜识别的步骤我都直接略过，我没有因为一点小便宜让自己加入这家几乎垄断全球零售行业的公司成为会员。
现在，全球99%的财富集中在全球1%的人手中。其实在事态演变成这样之前有人已经提出会贫富极差距的猜想，但大多数人都以为这只是暂时的趋势，最终人们将走向平等。但后来的算法技术爆炸则加速了这一进程：掌握财富的人能够获得更高效率的算法，算法为其创造其演算出的最优的价值，然后如此循环。同时算法也取代了绝大多数人们的工作，毕竟只要电的机械与算法相较于有七情六欲的员工来说更便捷也来的划算。于是下层工作的人们便也失去了饭碗，他们也愈来愈穷。
尽管各个国家与政府都在努力，试图通过增税等手段压制掌握算法的人们，但他们已经成为整个社会生产资料的生产者。此时已经无力回天。
第二层门打开，商店内的热空气直接让我的眼镜上起了一层雾。朋友曾经劝我换不会起雾的新镜片，或者直接去把近视治好。尽管这价格不菲，但我这到处赚外快的教授也能轻松负担得起。我还是拒绝了，一方面可能是我对这相伴我多年的镜片产生了感情，但镜框架在耳朵与鼻梁上的感受总是让我倍感安稳这点是确定的。
我近视的度数还不算太高，抬起眼镜尽管不习惯但也能勉强看清。这商店是一个大屁股，前面让顾客选购的地方只有全息投影，捕捉装置以及几只让顾客坐下来慢慢选购的椅子。所谓大屁股便是这不大前厅后面的仓库，当你在全息屏上选好货物然后支付成功时，会有在天花板上悬着的运货机械将选购的商品交到手里面。
我尽可能地挡着墙壁上的眼球捕捉装置不让它知道我在注意哪些商品，不然全息屏界面的推送就会根据我目光的关注度来选。
我才不想沦为算法的奴隶！
但完全挡住是不可能的，装置在墙壁与地面的滑道间游移。“数据流革命”之后，这种商店的顾客也少到几乎没有，所以我不用在意周围有人看着，直接拎起椅子放在滑道上。那捕捉装置的摄像头想要移动过来却直接被椅子腿阻住，想要向上翻却只能拍到椅背。
我又好气又好笑，又坐回了自己刚才的椅子上。即便没有捕捉装置，这东西内置的软件也会监测你翻动的快慢来评判你的喜好。